“往下也没有了。”曼云自嘲似的冷笑。
王子舟警觉地抓到了那种厌恶。
他讨厌那个百科词条。
很简单的词条,像是从新闻里自动抓取生成的,只有一句话——某某某,2011年某省某县高考理科状元。
县状元,真是了不起,但也只是那一瞬间。
在曼云眼里,这词条根本不是什么旧日荣光,而是行刑柱。
我的名字,被绑在那上面,被油淋,被火烧。
他什么都没说,王子舟竟然理解了那种心情。她明显感觉到话匣不对,竭力地想要挽救,于是两眼一闭,说:“好吧,真的对不起,作为补偿,我也告诉你我最讨厌的一件事好了。”
曼云说:“你跟我共享这种东西不合适吧?你不如留给陈会计去说。”
“不要。”王子舟很固执,“他不会懂的。”
“那你真是小看他。”曼云不以为然地弯起唇角,“你是不敢和他说吧?”
“确实,我们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我们也不亲。”
“我们不一样嘛。”
“是,你根本不在乎我,所以可以乱说一通,对吧?”
“对。”
“对个鬼!我看你要气死我。”
王子舟不管他,自顾自问道:“你觉得我名字怎么样?”
曼云斜眼:“不怎么样,还行吧。”
王子舟又问:“‘子舟’感觉怎么样?”
曼云不耐烦起来:“你非要别人说声好是吧?”
王子舟别开脑袋,说:“好个屁。”
曼云被她突如其来的粗口吓了一跳。
她说:“子舟、子舟——儿子坐着船就来了,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她扭头看曼云。
曼云的脸彷佛僵了。
空气也凝固了。
夷魍在头顶盘绕不散。
“你——”曼云的声音顿涩得反常,“有弟弟吗?”
“没有!”她眼睛里似乎装满恶意,“他们想要的就是得不到!怎么样?就只有女儿,儿子就是不会坐着船来的!叫子舟也没用!”
曼云第一次在她眼里见到那种东西。
发自真心的,藏在黑黢黢的角落里,可怕又熟悉的厌恶,令他畏惧令他生寒的,那种厌恶。
“你一定很讨厌他吧?”他不安地问。
“讨厌死了,哪怕他不存在!”王子舟恶狠狠地说,“你知道吧?我叔叔伯伯舅舅姨妈家里都是儿子,只有我家是女儿。所以他们觉得,我只有比我的堂哥表哥堂弟表弟都要更努力更优秀才行。如果我确实不错,那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看吧,女儿也不赖!如果我不行,那我就完了,他们就会觉得——女儿果然就是不行,因为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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