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怪我。”梁颂歉然地朝陆叁笑了笑,接着垂下眼来,说:“我身子虚,自午间起来就不大爽快,祈安为这个今儿都没见客呢,也是方才家里的丫头来传信儿,才知道是陆先生来了。”
傅祈安默了默,算是认下了梁颂的解释。梁颂抬头看了傅祈安一眼,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陆先生初次登门,就这样让您受了慢待,是我们待客不周了。”
“不知陆先生愿不愿意留下来一起用个晚饭,一则是给您道个歉,二来,往后陆先生和祈安也是同僚了,大家熟络熟络感情,以后谈起事来也方便,您看呢?”
陆叁并不接她的话,他脸上挂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看着梁颂,下巴微微扬着,这样的眼神让梁颂有些不适,她并不与陆叁直直对视,却也没刻意移开视线。
就这样静默片刻,陆叁开口道:“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梁颂没想到他会询问这个,这不过是个随口胡诌的借口罢了。她有些微微错愕,“好多了。”而后抬眼看了看陆叁,说:“谢谢。”
“如果陆某因为傅长官心疼夫人就挑理,那岂不是我不懂怜香惜玉了?”陆叁转而去问傅祈安,“你说呢,傅长官?”
“陆先生,请坐。”傅祈安伸手示意陆叁坐下详聊,又叫来了仆人看茶,才开口说:“今日确实是我们慢待了,还望陆先生能赏光一起吃个饭。”
陆叁等的就是傅祈安的这句话。他嘴角笑意渐深,掀了衣角坐下,开始谈今日的来意。
梁颂坐在旁边垂着眼听着,并不插话。
陆叁这个人跟她想象中很不相同。她原以为一个雄踞一方的山匪,怎么也得是李逵或者张飞那模样:毛发浓重,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寻常人近不得身的类型。
可他…梁颂悄悄用余光看了看。早听说别灵山山主行事乖张,但依她来看,他这谈吐也绝算不得粗俗。
陆叁头发剃得格外短,只有一截黑茬儿,利落得很。衣着也很不讲究,他身上那件深色的马褂,瞧着是棉麻质地的,不是什么名贵料子。再加上他这不入流的名字,就说是府上的哪个长工也很合理,哪里像是个让金陵政府连年束手无策的山匪头子。
正在她思绪越飞越远时,他们已经差不多谈完了事。陆叁此次来访,就是来向傅祈安确认下山后他和他的一众兄弟要做个什么差事,傅祈安将抚州城的近卫等事都交给了陆叁去安排,这是原先就商谈好的。
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他们闲聊着打发时间。陆叁又将话题引到了梁颂这儿。
“早听说,傅长官和梁家小姐恩爱得很,今儿一见,果真不是谣传。”
“其实青梅竹马也是称得上的。”傅祈安笑了笑说:“我俩幼时相识,两家父母就已定下了亲事。不过后来我在德国修学期间,国家不幸卷入战乱,让夫人吃了许多苦,现在回来了,自是要好好将缺失的那几年补回来。”
傅祈安拍了拍梁颂的手,眼里有心疼与抚慰,梁颂回望过去,心里回暖了不少。
仆人走进来低声通传,说是有先生的电话,是金陵那边来的。傅祈安闻言站起身来,扣上了西服马甲的第二颗纽扣,面上是遮不住的喜色,嘴上却仍矜持着,道过失陪,才迈开步子走上楼去。
这下前厅里只剩下了陆叁和梁颂,梁颂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可她实在不知道和陌生男人聊些什么才比较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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