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帝道:“皇叔觉得这风景还能看多久?”
凤桓矣几不可察的停顿了一瞬,才道:“……自然皇上想看多久,便能看多久。”
“是么?”宣昭帝还真不能把他这话当真了。
“嗯……”凤桓矣这一声应得有些含糊。
他们并肩立在殿门之前,看眼前白雪皑皑,梅映青松,远处山线隐隐覆着银光起伏,元景宫作为历代君王静思之所,这边的风景,确实登得上台面。
风雪斜来,未几便落满肩头,凤桓矣自然而然伸手,将宣昭帝肩上的风雪掸落。
宣昭帝侧头看他,忽然便沉默,尽管事情已经做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可他却依然还是从凤桓矣身上察觉不到杀意。
毕竟幼时,凤桓矣对他们是真的好,那种好是装不出来的,不会是蓄谋已久,难道真的是随着年龄大了,对权利的渴求也就会越来越大,所以临得这最终,才甚至不惜要牺牲掉这叔侄的情谊么?
凤桓矣淡道:“你是不是很不理解?”
宣昭帝道:“有点。”
他登上这皇位有多久,凤桓矣便与他明里暗里的斗了有多久,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交锋其实偶尔也会彼此留情,可到最后,他的皇叔却还是给了他这么一个不堪的收场。
他们明明这样相似,明明都是至亲的血脉嫡亲的叔侄,他们还有一双同样的深紫瞳孔,还有一张相似三分的面容,他们甚至供奉的都是同一个祖先宗庙,宣昭帝真的不怎么明白,为何非要以这样的手段来得到这个位置?
“你知不知道你的皇爷爷是怎么死的?”凤桓矣嗓音还是那般寡淡,低低浅浅的,似这风雪淡漠。
宣昭帝的皇爷爷,自然便是凤桓矣的父王,老桓王的死估计在这京城里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都能知道,宣昭帝皱了皱眉:“不是战死的?”
当年南莫与北祁南疆一战,老桓王领兵被困边谷,被北祁将领慕远一把火将千余残兵烧成了个灰烬,老桓王在那一场火中与千余将士一同丧命,盔甲旧物被带回京城安葬时,骨灰都不一定是完整的。
那年宣昭帝不过七岁,闻此事时也尤为悸恸,毕竟他就这一个皇爷爷,触感很深。
“战死?”凤桓矣尾音极轻微的上扬,唇角弧度尤为冰冷,却笑得很温柔,他说:“傻孩子,我父王,是被你父皇杀死的。”
“不可能!”宣昭帝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他父皇就这一个亲叔叔,为他奔战场守边疆,杀他?哪来的理由杀这唯一的近臣血亲!?
凤桓矣似没听到,他微微望着天,喟叹一般道:“当年你皇爷爷死的时候,跟我说,儿啊,你皇兄为了皇位居然丧心病狂的连他叔都不要了,老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他却在那安逸的环境里担心老子拥兵自重,你回京城后,切记要装作不知道此事,否则他定会除你以绝后患,但是今后,若是有了机会的话,你就把这皇位夺回来吧,不要像你老子一样,一辈子为了自己的侄子打江山,却憋屈的像个孙子一样,到头来落得一个惨淡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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