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润堂攥紧奏疏的手微微颤抖,不由地湿了眼眶。
他心中难平,如果没有这些阴谋,以他儿子阎迦文的身手,他定然不会死。
快十年了,倘若他还活着,以他的功绩,说不定已经封侯拜相。即便没有功名,他也一定娶妻生子,过上寻常人幸福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已然成梦。
阎润堂拭了拭眼角的泪,缓缓道:“林崇之美名在外,微臣的门生曾与他打过交道,屡次赞赏其为人。皇上,这当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宋祁玉目光久久地落在阎润堂身上,他从阎润堂身上看见了为臣的忠义。哪怕他的儿子因林崇之而死,他依然冷静自持,没有妄下定论。
不管林崇之当初身上背负多少秘密与苦衷,他听命于许氏,害无数将士惨死是事实,罪行滔天,罪不可赦。
世人只知林崇之忠肝义胆,此事如果昭告天下,必定震惊朝野。
“皇上,您如今作何打算?”
宋祁玉眉头紧蹙,眸光低垂,陷入沉思。
“阎卿,朕能作何打算?”
宋祁玉声音轻轻地飘了出来,似乎一切无足轻重,可他握紧拳头的手都在颤抖。
他眼中黯然,沉着眼皮,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珠敲打着地面,噼里啪啦作响,扰乱思绪。雨丝随风夺窗而入,冰凉地刺入肌肤,寒气透骨。
宋祁玉浑然未觉,他眸色深深,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被风雨侵袭的草木,脑中的思绪如同外头翻飞的花叶,在风雨的裹挟之下,已凌乱不堪。
他能有什么打算?他别无选择,定然将林崇之的罪行公之于众。
证据确凿,宋祁玉必须还给当年枉死的将士一个公道。
只是林沛,眼下他处于风口浪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事关乎林家荣辱,林崇之的罪行一旦公开,林沛乃罪臣之子,他便也活不成了。
可是赵子衿与他姐弟情深,如果将林沛斩首示众,赵子衿将如何承受这一切?
宋祁玉心中万千愁绪,朝中掀起的这场风雨,远比他现在视野所及的暴雨来得更猛烈更残酷。
他本以为用他严酷的手段可以解决一切,谁知竟变成了如今这种形势。
他到底该如何处置林沛?论理,依照国法,林沛必死无疑。论情,这么多年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他早就动了恻隐之心。
杀与不杀,他心中没有答案。
阎润堂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宋祁玉。一时之间,御书房内陷入了沉寂,耳畔只有外面无比喧嚣的风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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