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扶着陈嬷嬷的手,甫一进门,视线就落到了蹲着的和那孩子说话的敏心身上。
程夫人不觉皱起了眉。
还在燕京时,四房就已经定下在无亲故的孩子里选嗣子的条件。原因之一就是江氏生怕过继来的孩子养不家。若是孩子生父母尚在,等她千辛万苦地把孩子养大,为他娶了妻治了业,那边生父生母上门一哭一闹,这孩子还能向着她们四房、向着敏心这个姐妹吗?就是程夫人和太夫人听了,也能理解,所以太夫人还特地命了长子,给金陵老家取信一封,写明了寻嗣子的条件。
故而方才来时,当丫鬟与她说,这金陵守业的辉大爷竟选了一个有父亲的男孩儿来给江氏看时,她亦是满腔的怒火。
其中缘由,要有心便能想通,无非是想借着燕京嫡枝立嗣这一事,一边瞒着江氏和程夫人,等这“能颂诗书”的聪明孩子上了族谱,被过继到徐景行名下时,他在永泰侯眼前留个能办事的得力印象;另一边就能把孩子这事捏做把柄,从这孩子的生父那里敲上一笔,生父母那边呢,见孩子真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了,估计也不敢反驳他的要求,一样乖乖紧闭了嘴巴。
这不就落了个两厢便宜。
是,他当人人都和他一样是个傻子吗?
程夫人眸底划过一抹冷色。她立在门口,镇定唤道:“敏姐儿。”
敏心应声回头。见是程夫人,她连忙起身,几步奔了出去。
程夫人又朝江氏招了招手。
等江氏咬着嘴唇,尤带愤懑地站到她身边时,程夫人双手交握,端立在腹前,面上笑吟吟,出口的话却是冰冷:“既然咱们金陵大老爷说是一腔好心,才给我们四弟选了这样一个‘好’孩子来做他儿子,那么不如——”她朱唇微启,神色冷峻,“去请了族老来,我们开祠,把燕京四房徐景行过继之事尽早定下来,也免得您再多费心了。不知道辉大老爷,意下如何?”
徐景辉方才和江氏几番争执,闹得灰头土脸的。程夫人进门开口说话之前,他正恶狠狠地剐了几眼被孤零零站在堂里的那个孩子。
他就不明白了,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还特意花了几天功夫调教一番,怎么会突然被这孩子说漏了嘴。
此刻他听程夫人言下之意,竟是要不和他计较,把这事尽快定下来,刚刚江氏几顿哭闹咒骂闹得他头都大了,一时也没听清楚程夫人话中意,他以己度人,猜程夫人做伯母的,愿意将他选出来的这个孩子过继给四房,是想在族里留个好口碑。
他顿时就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了下来。
徐景辉堆起笑脸,冲着程夫人和江氏点头哈腰,连声道:“好,好,我这就去请。你,对,就是你,快把两位夫人带去祠堂里的议事厅。”他随便指了一个人带路,自己夹起那个孩子,就飞一般钻了出去。
“大嫂,你怎么……”江氏听了程夫人刚刚那番言语,急着问道。
江氏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夫人中途截了下来。见程夫人朝她淡淡一笑,神色沉静:“别急,他不会如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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