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思婉一字一顿,“皇后娘娘大权在握,想做一场让天下人信服的戏并非难事。陛下固然可以在心中认定臣妾,扛住重压不信她分毫,可这样的事一旦被提过,就已足以让流言蜚语传遍街头坊间,永远都会有人议论臣妾的出身、议论徐家的是非。”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情透出疲惫,压得肩头也垮下去两分,显得愈发弱不禁风了:“臣妾自可以不理这些闲话。但……念念才三岁,陛下难道要让她被这些风言风语搅扰一辈子,让她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有个出身不明的母亲?”
齐轩哑口无言。
有那么一闪念间,他想说她忧思太重,大可不必为这些设想如此过虑。但话不及说出口,他便知是自己错了。
所谓众口铄金,就是她说的这般道理。她身为人母,自然想护孩子周全。
秋日里尚未散去的闷热让人窒息,徐思婉在这股窒息中静观他的每一缕神色,眼见他眼底一分分松动,继而又化作一抹即便在她看来也有些胆寒的厉色:“你和孩子不能留在冷宫里。此事,朕来周全。”
这话正是她想要的定心丸。
但她还是摇了头:“陛下不必哄臣妾,臣妾便是豁出一条命不要,也不会让念念受半分委屈。”
“不会。”他口吻笃定,语毕他再度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徐思婉正自松气,听到他吩咐王敬忠:“你留下照顾阿婉。”
徐思婉不由眉心挑了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俯身抱起满脸不安的念珺:“别怕,娘带你回房睡一会儿,好不好?”
念珺怯生生地又望了眼门外,小声说:“他说他是爹爹。”
“他是爹爹。”徐思婉抿唇,“爹爹会接咱们去别的地方住,念念高不高兴?”
念珺没说话,皱起小眉头,困惑地望着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住。
徐思婉回屋哄好念珺后,王敬忠进来问了安。
其实依他的身份,纵有皇帝的吩咐,在徐思婉面前侍奉也是不方便的。哪怕他不端架子,徐思婉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使唤他。
王敬忠对这一点心知肚明,进来问安只是客气一下,徐思婉亦心领神会,当即就让人请他去厢房喝茶去了。
而后王敬忠又遣了四名御前的大宫女进来当差,这样既办妥了皇帝的吩咐,又不让徐思婉为难。
念珺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什么外人,一时间充满了好奇,盯着四个宫女看来看去,还要抓人家的香囊玩。
徐思婉并不拦,望着她,一片笑容慈爱。慈爱之下,她在心底盘算着皇帝会如何为她安排,皇后又会如何难受,心里越想越畅快,只恨自己不能当面一观。
傍晚,皇帝走进长秋宫时,皇后正与皇长子一同用膳。
惊闻圣上驾临,母子二人相视一望,一并离席,上前见礼。
皇帝的脸色本不大好,入殿看到儿子也在,才勉强缓和了几分,道:“元珏先出去,朕有话同你母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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