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没有回去,就躺在她的屋顶上,明明不认识,没有正式见面,可好像知道下面有一个人跟他一样挣扎地活着,就没那么孤独。
从那天起,他干枯贫瘠的生活好像突然有了一丝牵扯,那个屋顶,像一个只有他发现的秘密,他不辞辛苦地在两地往返,白天上学赚钱,结束了就马上翻山越岭。
有时候为了能多买几个种类的零食,工作晚了,他深夜也会来,熟练掀开她的窗户,把怀里带着体温的礼物一个一个丢给她,也会逗她讲话,他说。
我是秦砚北,你抬头看看我。
她爱穿一件衬衫,头发半挡着脸,肤色雪白,在他日复一日的打扰下,她开始少量吃东西,也会捡起他扔下的,默默攥进手里。
他在她的屋顶上哼一些没有歌词的调子,躺下看那片终于亮起了一抹微光的夜空,跟她断断续续讲很多话,有时候也会问她:我的存在是不是只会害人?只会给人添麻烦?
她懵懂茫然,从不回答,但最后一次他这样问她的时候,她略微抬起脸,大而圆的眼睛望着他,轻轻摇头。
那是他第一次流泪。
他明知道,她可能听不见,都是巧合,但他还是把腿从天窗垂下,低头跟她说:我信你,我没那么坏,我还能看着你好起来,不是毫无意义地苟活着。
等明天
明天你应该就更健康了,胆子再大一点,我就跳下去,看看你的样子。
我是秦砚北,你到底记住没有?
记不住也没关系,等明天面对面,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如果说了听不清,我就在你脸上写字,让你忘不掉我的名字。
你要是感谢,不然就抱我一下。
他别扭地板着脸,冷冷说。
从有记忆开始,他从来没有被抱过,父母,亲人,都不会这样对他。
他有点好奇,被抱是什么感觉。
总之你记得,你欠我一个抱,别忘了还。
等明天,明天就会见面,明天就也许会知道被抱的滋味,明天大概有人作伴,世界就不是那么冷寂,星星说不定会亮起。
但那个明天永远没有来。
时隔这么多年,他被秦家的人找到,说秦煜后来的两个儿子一个重病一个早夭,秦煜本身也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秦家飞机制造上遇到跨越不了的困难,家族岌岌可危,秦家急需出身正统的继承人,只有他。
他只觉得听到了最龌龊的笑话。
来围他的人不计其数,他在中间,随手拎起一根棍子,不要命地打,就像当初亲手打断父亲的骨头。
一群身手再好的,也怕深山里抵死反抗的疯狼。
最后是秦家老爷子出现,身后跟着几个医生,判定他病情发作,快无药可救,硬是把针头扎进他的身体。
他有病。
可他还有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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