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微醺,江夏觉得困倦,绕进净房里洗了把脸,提了提神之后,却没有急着出去。她来到东暖阁里,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扁长方的匣子来。
她的手在匣子上慢慢摸索过去,然后,将匣子打开,一沓书信和十来支木雕竹雕簪子映入眼帘。
过年了,徐襄一个人在京里,怎么过呢?
江夏微微仰头,眨着眼睛将眼中的涩意掩下去,然后悄悄地取了笔墨纸砚,默默地磨了墨,蘸墨提笔,开始写信——
虽然离了徐家,她却一直没有中断与徐襄的书信往来。频率基本是十天一封信,她从没提过郑氏,也没提过徐家,徐襄似乎也仍旧毫不知情,只与她说他在京中的所见所闻,说他想她做的鸡豆花儿了,又说,想她给他梳头了,还说,想她傻乎乎的笑了……
江夏写下了年底临清城的热闹,写了忙忙碌碌备年过年,然后写了北边的战讯……京城在北边,相对于临清来说,若是北边战事不利,京城就是充当其冲之地,她没有能力阻止战争的发生和发展,她只能在信中提一句,算是给徐襄提个醒儿,若是战事吃紧,避一避。
呵,江夏自己也失笑着,她是连越哥儿也不如的,越哥儿还想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想的则是独善其身,躲灾避难!
原谅她吧,她只是个小女人,有勇气自立自主,却没有勇气去承担国家民族的兴旺责任。
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
江夏现代的爸妈都不在了,这里夏娘的母亲贺氏也不在了,那个爹,有还不如没有……
是以,姐弟俩也不执着地守岁,只看着漏刻,要到子时了,江夏就指挥着越哥儿,带着小厮丫头们,把库房里的鞭炮焰火搬出去来,一律摆到大门口去。
左右邻舍里也都走出门来,却没有江家人口这么多,这么热闹。
自然而然的,邻舍家里的孩子们也凑了过来,渐渐在江家门口聚拢成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
大人们相见,拱手万福行礼拜年,孩子们则简单的多了,凑到一处就成了朋友,唧唧喳喳吵吵闹闹地玩到一处去了。
那边彤翎将漏刻搬了出来,就放在门洞里,眼瞅着要交子时了,越哥儿带着几个小厮,还有邻舍家的几个半大小子,各自拿了点燃的线香,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往前伸着,去点燃鞭炮。
彤翎拉着江夏往回就走,想要避到门洞里去。鞭炮却响起来,震耳欲聋的巨响里,江夏捂着耳朵迅速避到门洞里,转身,却看见穿着大红羽丝缎的一个人影,正连蹦带跳地从鞭炮焰火阵里冲过来……
江夏哪里还顾得上震得耳朵疼的鞭炮声,她几乎是看见的同时就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伸手拉住那个身处危险不自知的家伙,风一般地转回到门洞里,然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伤害,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手,她眉毛倒竖起来,点着眼前这家伙的脑门儿就数落开了:“你说说你,大过年的这是想着不要这张脸了,还是不要命了?万一炸到了蹦到了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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