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并没有看到来人是谁,只是理所应当地以为那是柏易,余光看到有东西递过,他想也没想就是一挥。
水杯轰然落地,发出碎裂的脆响。倪喃身体失控倒在地上,水溅出来沾湿了衣服。一瞬间,所有被压制的情绪涌了上来,给她一晚上积攒的烦躁添了把火。
一旁的柏易大惊,刚想上去扶,却见倪喃自己站了起来,还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终于在轮椅前站定。
她低下头,入目所及都是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碎渣,几乎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默了片刻,倪喃突然蹲下身,捡起了足尖处的一块碎玻璃。
那原本是个琉璃花瓶,做工精美,外行人都能看出其价值不菲,然而如今却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崩断的碎片缺口并不完整,锋利到可以悄然划破人的皮肤。
那一小块儿就只有倪喃的掌心那般大,上面的花纹已经看不出样子,斑驳的裂纹显得有些面目狰狞。
倪喃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站在轮椅旁侧。
窗户开着个小口子,风灌进来,从衣领袖口窜入寒气。倪喃垂眸看向时卿,一双眼睛空洞若枯井,瞳孔没有分毫波澜,沉静得像一汪死水。
时卿。
像是燃烧旺盛的火焰突然被灌了冰水,时卿心口猛烈一震,堪堪意识到方才那个站在他身后的,竟是倪喃。莫名,喉咙紧得厉害。
他抬起头,剧烈震颤的眸光与倪喃的对上。
四目相视时,亦是相顾无言。
然后,他听到倪喃开了口,声音淡到像是在冷嘲热讽。
你发什么疯。
还挺招人嫌的。
不过几句话就把柏易惊出一身冷汗,他盯视着倪喃,生怕时卿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掐死她。
然而时卿只沉默着,看似毫无反应。他的脸色近乎惨白,然而眼角的红血丝却极深,双唇紧抿,脖颈和太阳穴都是爆凸的青筋。
良久,他哼笑了声,我发什么疯,和你有关系?
我招人嫌招多了,不缺你这一个。
说话像是较上了真,一个比一个刺。
面对暴怒的时卿,倪喃依旧是那个模样,她眼皮下敛,凝视着时卿的双眸,面容冷淡。
偏生就是这样的神情,让时卿的心脏好似被活剥了一层。他语气中的嘲意很浓,也不知是对倪喃的,还是对自己的。
忽而,倪喃把手中的玻璃碎片丢出去,啪啦一声碎在时卿的脚边。
这样发泄,除了能让别人觉得你可怜,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还是你觉得,这样能让你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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