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好了!”
溶月刚午休小憩完,还在迷糊中,云苓突然从外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嘴里嚷嚷着什么。
正在给溶月梳妆的玉竹停下手中的动作,皱了眉看向云苓,“怎么回事?这么咋咋忽忽的?”
溶月揉了揉眼看向她,嘟囔道,“怎么了?何事这般吃惊?”
云苓扶着门框,传者粗气道,“郡……郡主,表……表姑娘死了!”
“什么?!”溶月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扯痛了还没挽好髻的头皮,不由惨叫一声,玉竹连声道歉。
溶月顾不上痛,盯着云苓,满脸错愕,“好端端的,徐若怎么会死的?”
难道……是沈汐云下的毒手?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康王府来了人请二夫人和二老爷过去。不过……”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是二姑娘把表姑娘推下亭子摔死的。”
溶月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粗暴的手段,沈汐云她……是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态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绝望?
“娘呢?”
“听说老夫人听到这消息晕了过去,侯夫人已经去荣喜堂了。”
“快伺候我梳洗好,我要过去看看。”溶月急急忙忙吩咐道。
到了荣喜堂,四周一片肃静,丫鬟婆子穿梭其中大气也不敢出。
溶月随手拉住一个丫鬟问道,“祖母怎么样了?”
那丫鬟行了个礼道,“老夫人还在昏迷着,大夫已经请来了。”
溶月应了一声,让她自下去忙了,自行挑帘进了里间。
里间,老夫人正躺在床上,大夫坐在一旁替她把着脉,侯夫人和三夫人立在一旁,眼中露出点点焦色。
见溶月进来,侯夫人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站过去。
溶月点头,轻轻走到了侯夫人身后,没有说话,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出来。
大夫把了会脉,收回手看向侯夫人和三夫人道,“两位夫人外间说话吧。”
几人出了里间。
大夫看着她们道,“老夫人是郁结在心,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才昏了过去。需好生调养着,不能再动气了。小的再开一服凝神静气的药方给老夫人服用,老夫人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两位夫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侯夫人道了谢,吩咐知秋同大夫下去开药方了。
溶月看一眼三夫人,见她面色沉郁,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她的心如今不在老夫人这里。
听说沈滢玉这些天都一直在房中闭门不出,安静地很,也不同任何人说话,对三夫人也十分冷淡,三夫人估计心中也很是着急吧,对旁的事情自然没了心情去管。
侯夫人显然也发现了三夫人的心不在焉,轻声道,“三弟妹,四姑娘那里还需要你照看,要不你就先回去吧。等母亲醒来了我再派人去叫你。”
三夫人略一沉吟,也不推辞,谢过侯夫人后离去了。
溶月扶着侯夫人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看向侯夫人道,“娘,我听说……表妹……死了?”
侯夫人面色一黯,沉痛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是二姐姐将她从假山上推下的?”见四周无人,溶月压低了声音问道。
侯夫人颔首,“康王府来人时,二夫人和我都在老夫人这里。来人说的很不客气,说是二姑娘把表姑娘从假山上的凉亭给推下来了,表姑娘血溅当场,一尸两命。如今徐府那边已经得了消息,康王急急派人来请二夫人和二老爷过去。”她叹一口气,“这事闹得这般大,估计是想压也压不下去了。”
溶月默然。
沈汐云这一举动,真真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也不知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
二夫人和二老爷当日很晚才回府。
二夫人是脸上是无边的苦楚和绝望,二老爷则是一脸阴沉,目光幽深,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沈汐云没有同他们一道回来。
这是,弃了沈汐云了。
为了给徐家一个交代,只能选择牺牲沈汐云。只是不知,萧梓琰会如何处置沈汐云?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沈家和徐家,是彻底决了裂,再也不相往来。在朝廷上,徐玮更是处处和沈司黎争锋作对,好不想让,闹得皇上也一个头两个大。
萧梓琰本想拉拢两家,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双方不讨好的局面,一时肠子都悔青了。
溶月后来才听说,沈汐云被诊断出再也不能有孕,定是万念俱灰之下才起了与徐若同归于尽的心吧。听说萧梓琰并没有杀她,只是将她关在了府中的柴房里,一日三餐照送,但再也不复从前高高在上的贵女生活。
徐家并不满意这个处置,然而总得给萧梓琰几分薄面。
二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半晌,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有二夫人,日日在房中以泪洗面,看着跛脚的沈慕杰,再想想身陷囹圄的沈汐云,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眼睛都快哭瞎了。
溶月亦是唏嘘。
她发现,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她突然可以对前世那些伤害释怀起来。若不是有前世的凄惨遭遇,她又如何会遇到这一世的萧煜?何况,如今一家人安然无恙,虽然暂时还无法团聚,但前世那样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是再也不会发生了。
如此一想,便愈发珍惜起如今的幸福生活来。
萧煜也很快回到了京城。
早朝上,明熙帝照例褒奖了几句,奖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金银珠宝以示嘉奖,却并未有任何实质上的奖赏。
萧煜早就习惯了他如此的做派,并未放在心上,欣然受了,谢过恩便施施然离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君臣。
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拐去了定远侯府。
萧煜如今和溶月已定亲,前去拜访一下侯夫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侯夫人热情地招待了他。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萧煜对溶月如何,侯夫人都看在眼里,自然对她十分满意。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萧煜此次前来当然不是只为了同她寒暄的,瞧见萧煜脸上风尘仆仆的痕迹,知道他为了让溶月安心,一下朝便往这里赶来了,心中不由软了几分。
同他聊了一会后,犹豫片刻,还是知趣地让人将萧煜带到了梨落院。
溶月知道萧煜过来侯府了,她只是没想到,娘会派人将他带到梨落院。
所以当她拉开房门想去院子里透透气,看到站在院门处一脸浅笑风华的萧煜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她身后的云苓和玉竹见她突然呆住,愣了愣,也看到了院门处一袭白衣翩跹的萧煜,抿嘴笑笑,知趣地带着院中其他人退了下去,给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萧煜含着浅笑,一步一步朝溶月走去。
他的眼中落满星辰大海,一眨不眨地看着溶月,似乎要将她深深镌刻在心里。
萧煜走到院子中心,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对着还未回过神来的溶月柔声唤道,“阿芜,过来。”他的声音清醇中带了一丝淡淡的磁性,似一壶上好的佳酿,只一句,便让人沉醉不已。
溶月眨了眨眼,身子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
她脑中一片浆糊,也不知是怎么走到萧煜面前的,直到抬起头看到萧煜熟悉的俊颜纤毫分明地出现在她眼前,这才惊觉萧煜是真的回来了。
溶月眼中一湿,小手已抚上萧煜的脸庞。
许是一路快马加鞭而来,萧煜脸颊瘦了些许,下巴上也有些青色的胡茬,看得溶月心里一阵心疼。
她温凉的手指从眼角抚到眉梢,再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红润的嘴唇……眼神半分不曾从他脸上离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手指在萧煜的唇角定住,轻轻地来回摩挲着,眼中水波轻漾,上挑的眼尾像一把小刷子,勾得人心底痒痒的。
萧煜唇畔微勾,突然伸出舌头轻轻含住了溶月的手指。
溶月浑身一僵,腹部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怔了片刻,突然勾唇一笑,眼中绽放出潋滟光华来,似一朵缓缓盛开的芍药,光芒四溢。她轻轻抽出手指,双手环上萧煜的脖颈,脚尖一踮,将水润薄唇送了上去。
两人的唇瓣一相触,这些日子空荡荡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鼻尖萦绕着熟悉无比的冷竹香,整个人被萧煜的温暖气息所环抱,似乎身处云端,飘飘然如入仙境。
萧煜的大手下滑,搂住她的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的胸膛处带了带,两人的肌肤紧密无比地契合在一起,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热烈的心跳,一声一声,溶月似幸福得快要眩晕了。
她薄唇微张,似乎在无声地邀请着什么。
萧煜舌头一滑,便伸入了她柔软的口中,反复地攻城略地,温柔中带了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溶月只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大海中沉沉浮浮,身子软得像一滩水,无力地倚在萧煜身上,任他索取。
萧煜吻了一会,势头渐渐平息下来,轻柔地稳着她的唇畔,溶月却觉得心里又空了起来,脑中没想其他,反而主动将自己往萧煜口中送。
萧煜腹下“腾”的升起一阵火焰,很快蔓延至全身。
他的大手在溶月背上游走,感受着她身上炙热的温度,还有唇齿间的馨香,一时间,只觉得这些日子所受的苦都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溶月终于败下阵来,瘫倒在萧煜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萧煜在她小巧的耳廓上轻轻一啄,用低低的嗓音笑着道,“阿芜又喘不过气了?”
溶月这才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伸手一捶他的胸膛小声道,“不许打趣人家。”
萧煜低低笑开来,看着溶月眼中春光荡漾的水光道,“阿芜不请我进去坐坐?”
大力吸了几口气,溶月这才觉得脑中清明不少,忙拉着他的手道,“快进来吧。”
这是萧煜第一次进溶月的闺房。
雅致中透着一股小女儿家的可爱,房中是萧煜熟悉的清香味,淡淡的,让刚刚熄下去的火焰又蹿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不敢让溶月敲出了端倪。
溶月拉着他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动手给他倒了杯水。
一杯茶水下肚,萧煜长长吐进一口浊气,这才觉得腹部那团灼人的火热被暂时压了下去。
溶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不肯错过他身上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萧煜被她看得心生奇怪,浅笑道,“阿芜,怎的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变得愈发热情了?”
溶月嗔他一眼道,“你身上有没有地方受伤?”
萧煜摇摇头,“我的本事你还不放心么?”
溶月狐疑地眯了眼眸打量着他。
见溶月似信非信的神色,萧煜戏谑道,“要不要我拉开衣裳给阿芜仔细瞧瞧?”
“不用了!”溶月慌忙瞥过目光。
见她害了羞,萧煜便不逗她了,把这一个月他在凉州发生的事都同溶月讲了一遍。
饶是在信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这是再听萧煜讲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卿彦这次是真的有意求和么?”溶月怀疑道。
“他若是再变,别说是大齐了,便是赤狄百姓也会受不了的,所以这次应该就定下来了。”
“我爹和长歌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要安排好凉州的军务才能动身,大概还有十来天就能到京城了。”萧煜分析道。
溶月定下心来,好在这次爹爹和长歌都没出什么事,只要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了。
*
转眼间又过去了十来天。
溶月她们事先得了准信,说定远侯和顾长歌今日班师回朝,上午时分便会率军队进城。
得到消息的显然不止溶月,全城的百姓似乎都知道了,也知道了赤狄请和的消息。萧煜同卿彦交战一事,除了朝中大臣,普通百姓自然是无从知晓的,所以大部分民众都认为此次赤狄终于肯请和的原因,是因为定远侯和顾长歌打了胜仗。一时间对这两个英雄般的人物景仰不已,纷纷挤到街边想一探究竟。
定远侯倒还好,他一向就是大齐的战神,所以此次能旗开得胜也是人们意料中的事。只是顾长歌便是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听说他出生平民,却在军事上天赋异禀,独当一面轻易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更重要的是,顾长歌还很年轻,又是未婚,人们对他的兴趣显然超过了对定远侯的兴趣。
街上这般熙熙攘攘,侯夫人是不便抛头露面了。
定远侯和顾长歌入京后定是要先入朝面圣的。
溶月着急见爹,便央着沈慕辰带她出府先看看爹和顾长歌的马上英姿。沈慕辰拗不过,便同意了。
瞧着时辰快到了,便带着扮了男装的溶月出了门。
一到街上,溶月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街边站满了人,都在翘首以盼,便是街边的商铺上也挤满了喜形于色的百姓。
定远侯班师回朝多少次了,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溶月不由啧啧称奇,耳边飘来各种议论之声。
“你听说了吗?这次打了胜仗的那个校尉才二十岁诶,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是啊,听说不光年轻,还长得很帅,也不知家中有没有娶妻?”
“你没听说过吗?顾校尉出身平民,家中就他一人,哪里来的妻子?”
“没有娶妻,这么说我也有机会了?”
“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顾校尉可是能当将军的人,怎么会娶你这么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的人?”
瞧见街边蠢蠢欲动的女子们,溶月不由失笑。
本以为会来街上抛头露面的应该只是平民家的姑娘了,没想到溶月似乎还看到了好几个有些熟悉的面孔,虽然带着面纱,但脸上的期待之情还是一览无遗。
溶月为难地看着人山人海的街道,看向沈慕辰道,“哥,我们这怎么挤得进去啊?”
沈慕辰放眼望去,果然哪里都是人,何况站在街边实在太容易出事了,他也不放心。想了想道,“我们找一家临街酒店二楼的包间吧。”
只是抬头一瞧,街边二楼的窗户口处也伸出不少翘首以盼的面孔,哪里还能找到空着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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