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
“笑什么嘛……”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忽然抓住胡九彰揉过他发顶的那只手,把那手臂往下一拉,自己又撇过头去。
“不就是水泡嘛,你也犯不着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着。”
他声音中虽然带着些不甘,但那张撇过去的白皙脸孔,这时已经涨得通红。
事后,胡九彰又裁了自己的手帕,给李慕云当绷带用,他直到把李慕云那一双脚都细心包好了,这才再度启程。
入夜,二人在星空下入眠。冬夜虽然清冷,但有一边烤着篝火,一边听着胡九彰在身旁讲着旅途中的见闻,这一宿,竟也过得十分安详。
次日一早,再上路时,空气中不由多了几分萧瑟味道。
正是正月,路上旅人本就稀少,但叫胡九彰没想到的是,这大路两旁的田地,竟也多是荒废着的。这里距离长安也不过一日脚程,按理,这种地方的田地,可都是世家大族争抢的焦点,而看到这到这里的田地竟是荒的,胡九彰只觉得后脊发凉。
内乱。
未启程前,他对这两个字还只停留在表明,没有一丝实感,直到了这里,他才真正开始感受到,大唐乱了,这俯瞰万国的中原王朝,正在由内而外的步入衰亡。
然而,荒芜的田地,只是动乱的开场。很快,二人东去的道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难民,而随着他们距离潼关越来越近,难民也从先前的零散小队,逐渐汇成了大潮。
起先李慕云还穿着他从王府带出来的衣裳,但随着迎面遇上的饥民越来越多,二人不敢大意,李慕云换上了胡九彰的便衣,而胡九彰则时刻穿着他那身军装,连觉都不敢睡实了,生怕夜里会有走投无路的难民摸来横抢。
“老胡,我们带的口粮够吗?”李慕云压低了声音,二人避着难民向西的大队,但又止不住要往那些拖家带口的饥民身上打量。
“只勉强够我们吃的。”
胡九彰的声音中带着提防。
“小白,这里可不比长安,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食物的地方。咱们没有多余的口粮分给这些人,就算分了,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都喂饱。”
“可看着他们就这样赶路,也怪可怜的。”李慕云不住叹息。
忽而,难民群中又传出婴儿嘶声竭力的哭喊声,李慕云止不住撇过头去,这画面,他多一刻都看不了。
“但凡遇到灾荒,谁还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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