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几日,王大庆就接到了公社领导的捎话,让他过去一趟。
原来是老李头上公社把他们两口子给告了,理由是不管老百姓疾苦。
等王大庆回来将事情一说,葛翠河气的直跳脚,骂老李头不是个东西。
“我虽然是妇女队长,可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的婚丧嫁娶上去,他家这是赖定咱们了啊?”
王大庆若有所思,“公社领导让我过去一趟,也不全是批评。按照过去的政策,婚姻确实是自由开放的,各家管各家的事,谁也不能干涉。可按照这几年的发展,农村娶不到媳妇的光棍越来越多,带来的社会问题也越来越突出”这是公社领导的原话,王大庆自己可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
“公社领导说了,陈家坎的骗婚事件就是将这个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了,所以,咱们当领导,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不仅要管,还要用心管。”
“这么说,老李头家的事咱们是管定了?”
王大庆肯定的道:“公社领导的意思是,老李头家的事,咱们要做出个榜样来,要起到带头的作用。这十里八乡二十几岁娶不上媳妇的男娃可不止一两个,到时候,咱们就要给其他队讲咱们的工作经验。”
葛翠河头疼道:“你让我去割二亩庄稼,我啥话也不会说,可你让我给人找媳妇儿,这我咋会?可要难为死我了。”
“你不会,有人会。”王大庆道:“阮家那个大丫头,我看就挺热心的,前几次的事,干的就很不错。”
真是瞌睡遇枕头,经丈夫这么一点拨,葛翠河的思路忽然豁然开朗。她一拍大腿,道:“可不是?霞霞确实做事踏实,是个实诚人,心眼儿也活,还有文化。之前公社说的选妇女副队长的事,我本来就想选她来着,这下可都能解决了。”
葛翠河说干就干,打定了主意,一刻也等不得的就要去找阮清说话。
第21章 找个贤惠的媳妇儿
说起老李头家的前因后果,也是个可怜人。
老李头家一共生了七个子女,活了五个,前面三个女娃都已经陆续嫁人了,余下后面两个男娃。老四叫驴蛋儿,是个傻子,娶了个浓眉大眼的媳妇儿,可惜是个精神病,不能生养。老五叫狗蛋儿,前些年占了队上当兵的名额,出去当兵了。
据说服役地点就在他们省内,倒是离家不远,但鉴于北方统一的艰苦条件,他们那地方也是在鸟不拉屎的大山里,条件艰苦的很。
狗蛋儿当了几年兵,如今已经是排长了。按理说,这样好的条件,能看上他的人家应该不少,但鉴于他服役的地方过于艰苦,好多姑娘都不愿意随军去吃这个苦,于是拖来拖去,也被拖成了大龄剩男。
“也不光是嫌地方艰苦,”葛翠河说道,“他哥哥是个傻子,嫂子又有精神病,好人家的姑娘一听见这两点,都怀疑他是不是也有啥问题,部队又离得远,又见不上人,所以一来二去反而没有媒人愿意给他家说媒了。”
阮清听着奇怪,不由问道:“咋会娶个有病的儿媳妇?”儿子本来就已经是负担了,娶的媳妇儿又是个残疾,岂不是雪上加霜,又加重了家庭负担吗?
“也是被人骗了。”葛翠河语气里流露出了不忍心,“当初有人能给说媒,两口子高兴的跟啥一样,再一看姑娘,浓眉大眼的,个子又高,满意的不得了。谁知道娶进门没几天,就发作了。”
“拉到县上医院里一看,从小就得的是精神病,得用药物控制。两口子就犯了难,不要了吧,儿子是个傻的,这辈子就再也娶不上了,要吧,那病又治不好。”
“最后领回娘家去,两口子一看她哥嫂也是个厉害人,对那姑娘非打即骂的,那姑娘虽然疯,可一见哥嫂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见是被打怕了。老两口也是个心软的,最后又领回来了。”
“那部队上的这个没啥问题吧?”
“这个没问题,要不然也不能让他去当兵啊。”
当兵体检是非常严苛的,智力有问题绝对去不了。
葛翠河道:“其实他哥也不是天生就是个傻的,是小时候发烧,给脑子烧坏了。他前面三个姐姐,个个都是好的,祖上也没出过痴傻的,可见也不是遗传病。”
阮清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你说他现在是排长,消息可不可靠?对了,他有大名没有?”
“大名是当兵走时,娃他爸给取的,叫李有福。去年他写了信寄回来,他家没有识字的,就拿到我们家来,让娃他爸给念的,这些都是信上写的,不会有错。”
阮清捋了下目前得到的信息。
李有福,二十五岁,在某部队服役,现任排长,单看他个人,非常有前途。只可惜身后拖着一大家子,家里两个残疾人,这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几乎不可能摆脱照顾他们的重任。
做他的老婆,将来的负担非常的重。大多数家庭,只要稍加评估,就知道这个亲事不划算。
阮清皱起眉头来,给他说亲,是个非常艰难的差事,除非是真爱,否则稍有头脑的姑娘都会绕着走。可现在连见一面都困难,又何谈真爱?
葛翠河自然也知道这事不好干,她道:“是这样,公社要求生产队选一名妇女副队长,我准备推荐你上去,到时候你干这件事就是顺理成章的公事了,到时候工分也会按照副队长的标准给你补贴。不知道你还有啥意见没有?”
阮清有些吃惊,“推选我?葛队长,我到底不是咱队上的人了,这其他社员能答应吗?”妇女副队长的工分补贴能赶上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作所得了,是绝对让人眼红的职位。
葛翠河笑道:“你放心,到时候会组织所有社员公开投票选举,队上有资格参加选举的倒是有几个,可一当上,第一件事就是解决老李头家说媳妇儿的事,这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公事,谁都躲不过去。”
妇女副队长倒是好当,不下地就能补贴工分嘛。可说到要实打实的干事,只怕没有几个人敢答应的。
葛翠河对这一点已经是胸有成竹,当下也不再多说。她又道:“山那头有个农场,前几年城里有知青上山下乡被分派过去,他们农场的副厂长就选的是知青,一当也是好几年。所以你的身份问题,也没啥要担心的,你就想想你愿不愿意干?”
阮清心里稍一合计,当下也没有要拒绝的理由了。因为怎么想,都是一份非常划算的工作。
至于上任第一个任务,虽然困难,却也不是无药可解。再说哪有躺着赚钱的工作,只要是工作,都会遇到困难,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愿意干,葛队长,谢谢你。”
葛翠河见她答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笑道:“你不要谢我,是我该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件大事,说亲这事,我还真是不擅长。不过,你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选举时间初步定在下个月初,到时候和队长换届选举是同一天。但在这之前,老李头家的亲事,就要开始张罗了。
阮清和葛翠河先去了老李头家一趟。等他们说明了来意,老李头显得非常高兴,拉着阮清一个劲儿的道谢,又畅想自己想要一个多么贤惠的儿媳妇。
阮清也不客气,当下就将她先前分析的他家的情况委婉的说了,并道:“李叔,咱家的情况咱们心中有数就行,但这说亲也是讲求缘分的事情,我能保证尽力给咱家说个贤惠的姑娘,但有一条,得让人家姑娘心甘情愿,咱家的情况是不能隐瞒的。”话说回来,要是姑娘不贤惠,他们家这一摊子事压根儿就兜不住的。
老李头有些犹豫,“都说了,那没人来咋办?”这几年渐渐没有媒人给他家说亲了,到底是因为啥原因,他心里当然也是有数的。
阮清道:“姻缘姻缘,都在一个缘字,首先就得讲诚信、诚心。再者,你不能光想咱家的短处,你想想长处,听说李有福现在是排长吧?已经是军官了,要是干的好,还能接着往上升,就算以后再升不上去,转业回来,也能转成城镇户口,吃上公家饭,这是多少农村人做梦都想要的事。”
老李头被说的信心大增,但因为阮清欲扬先抑,他到底没有得意到忘形。
“那我就全部托付给你了。”老李头满眼希冀的看着阮清,“闺女,你给咱多多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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