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七,全军正准备攻打左卫时,察哈尔窦土门福晋在部将多尼库鲁克的护送下,不远千里的从大草滩赶到大金军营,晋见天聪大汗。
事出突然,很多人觉得这就像是意外之喜,据说窦土门福晋带来了部民六千户,财产无算。
先是高尔土门福晋,如今又是窦土门福晋……林丹肯定出了什么事了,想想当时他听说毛祁他特想要投靠皇太极时,气愤跳脚的模样,就可以猜想得到他若是还有能力阻止,绝无可能会放纵妻子投奔自己的死敌!
来降兵马被喝令停驻在木湖尔伊济牙尔,不许近前,只由马多尼库鲁克陪同窦土门福晋到大金军营面见御驾。
多尼库鲁克在回答皇太极的询问时,我瞅见巴特玛璪侧坐在椅子一角,容颜憔悴,虽然脸上看得出精心打扮过的痕迹,但那缕勉强的笑容,却始终别扭的挂在她的唇边。她显得那般的落寂而萧索,原本圆润的脸颊凹了下去,下巴变得尖细,肩膀微缩,目光流转间有一抹不确信的茫然和麻木。
我静静的留心了她小半个时辰,竟然连皇太极和多尼库鲁克之间的对话也未曾留心。过了好一会,巴特玛璪的双靥噌地像是被火烧着般红了起来,木然的眼色开始变得有些局促和羞涩。
我瞧她悄悄在座位上向皇太极羞怯怯的投去一瞥,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胸口像是猛地被人砸了一记重锤。
“请大汗万勿推辞!”多尼库鲁克诚恳的将手放在胸前,行礼。
皇太极冷哼:“别说林丹此刻还没咽气呢,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也绝无可能会娶他的福晋。”
多尼库鲁克诧异的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太极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他:“你们暂且退下吧!”口吻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多尼库鲁克无话可说,讪讪的领着窦土门福晋出了幄帐。
我低着头冥思,面前有团阴影笼罩下来,皇太极温暖的手握住了我:“你别想太多……”
“我没想太多……”我忽然笑了,歪着头笑睨他,“是你想太多才对。”
皇太极像是松了口气,轻轻将我鬓角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
“林丹病了吗?”
“嗯。”
“什么病?”
皇太极沉默片刻,吐气:“痘症。”
“痘……”我惊讶的仰头。天花啊,这在古代不就是绝症吗?
“会死吗?”
“不知道。”垂目,似乎想起了什么,轻描淡写的加了句,“不一定出痘就会死,大贝勒在二月里亦曾见喜,如今不照样生龙活虎?”
代善?!我瞪大了眼,代善得了天花?天哪,那该有多凶险,虽然最终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但在当时只怕也是生生的要去他半条性命。
皇太极神情极为淡漠,似乎代善的是生是死,完全与他无关。又或许,在他心里巴不得代善早早一病不起。
“你……”
“心疼了?”他表情古怪的看着我,扯动嘴角,“他对你而言,果然还是特别的,即使老迈衰弱,不复当年之勇……这样看来,十四那小子根本没法和代善相提并论。”他目光深沉,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漩涡在搅动。在我涨红脸动怒之前,他突然伸指点住我的嘴唇,轻声吁气,“别恼!是我不好。”声音里透着懊恼和无奈,“我会记得答应过你的事……只要他行事别太过分,我绝不会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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