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祯大笑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福宁殿里显得尤为突兀,“你这孩子果然是不一般啊!不过……”
赵祯话锋一转,又道:“六年了,桑梓远啊桑梓远,朕终于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畏惧!你对朕的畏惧!”
杨涵瑶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面无波澜地回答道:“君父希望臣女怕您?”
赵祯没有回答杨涵瑶,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过了许久,才听到赵祯说道:“你且起来吧,朕不是暴君。”
“是,臣女谨遵皇命。”杨涵瑶起身,坐到了摆在赵祯龙床边上的小杌子上。
坐下后,才又道:“臣女本出身农家,是得君父垂爱才有了今天。六年来,若没君父庇护,臣女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这样仁慈的君父又怎会是暴君?”
“那你刚刚抖什么?!”赵祯的声音猛然提高,口气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如炬般,直直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面不改色地答道:“回君父,臣女出身农家,一介平民能荣获天子如此垂爱,已让臣女惶恐不已。不瞒君父,自打君父封臣女为县主后,不知多少个夜里,臣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何事令你如此烦忧?”
杨涵瑶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赵祯,道:“臣女是怕自己福小命薄,担不起君父的这份厚爱,唯有谨小慎微,时时告诫自己,戒躁戒骄,不可因君父垂爱就忽视了礼法。”
杨涵瑶顿了下,深吸一口气,道:“因为臣女深知,臣女可依靠地唯有君父的信任。倘若失去君父的信任,臣女这一生怕也是要走到尽头了。刚刚君父说臣女人小心大,臣女实在不敢当,故而害怕地忍不住发抖。因为臣女所能依靠的只有君父您的信任啊!”
杨涵瑶说着两行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忙低下头,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这番话半真半假,就在赵祯说那番话时,杨涵瑶知道,长辈之爱已死去,如今这个在面前的男人就是一个帝王,而她是他的臣民。
赵祯沉默了,他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多了好大一会儿,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赵祯的脸色变得越发红润,他指着杨涵瑶说道:“好个桑梓远,好个嘉宁县主啊!”
说完,话锋又一转,道:“嘉宁县主,你很好!给朕好好地记住今天你说得这番话!记住,你就是一介平民,朕可以让你想尽荣华富贵,也能一夕间将你打进地狱!朕的时日不多了,但这番话你要给我牢牢地记着,好好忠君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杨涵瑶站起身,抚了抚衣袖,双手互压,额头贴在手背上,慎重地跪了下去,道:“臣女谨遵君父教诲,永服词训!”
“你且起来,坐下说话。”赵祯吩咐着,见到杨涵瑶起身坐下后,他道:“朕有几句话要问你。”
“君父请问,臣女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是如此则大善。”赵祯说这话时,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杨涵瑶惊了下,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忙道:“臣女不敢欺瞒君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涵瑶看向赵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杨涵瑶勾起一丝笑,反问道:“君父,我是您的女儿,是您的臣民。”
赵祯愣了下,没想到杨涵瑶会这样回答他。呆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这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啊!这样自己也能安心不少了,关于福康刚刚说得那番话,赵祯也是很震惊,但他此刻已不想再来追究了。
杨涵瑶身负盛名,倘若她要效仿武则天,士林就不会答应。自己刚刚这番试探,完完全全是想看看这孩子有没有能力担起这沉重的担子来。
现在看来,年仅十六岁就有这样的智慧,很好,非常好!只要假以时日,必能辅佐曙儿料理好政务。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前有高阳公主替父征伐,现有桑梓远替父打理朝政,想来等千百年后,也能引为千古美谈吧!”
赵祯默默想着,“朕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身后的师尊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目的,只要是忠于大宋,朕就支持你!”
杨涵瑶伸出三指,道:“臣女今在君父跟前起誓,信女,杨涵瑶今日发誓,此生必忠于大宋,忠于君父,若有异心,犹如此杌!”
杨涵瑶说着起身,一拳打在那个小杌子上,那小杌子立刻变得粉碎,“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把韩爱卿,包爱卿,司马爱卿,曾爱卿,文爱卿叫进来。”
“是,君父!臣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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