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这阿陶,陶望卿容颜绝色,且在长安颇负才名,她先是右扶风汲黯的未婚妻,后因嫣妃“投毒”一事被滞留宫中,与汲黯婚期亦再无下文。
虽是她后被卫皇后收为义女,可这始终是宣德殿,素常从未有女子踏足,难道太师对她……此番留她在此,是有意一看众臣意见,这位姑娘早晚是太师要娶之人?
许多人不动声色地想着,包括汲黯的众多门属。汲黯脸上依旧笑意微微。
那位被太师点名的京兆尹杨大人杨守敬目光一掠汲黯,起身苦笑道:“太师明鉴,经查得知,楼兰国太子魏利散此次奉命带领楼兰国商队到我大汉进行贸易,闲暇时到一处名唤西风楼的酒楼中狎妓为乐。那白吟霜便是其中头牌姑娘。事发当晚,西风楼妈妈芳姨和两名姑娘被杀于那芳姨的私人宅院里。人人皆知,此前白吟霜的相好柳生曾和这芳姨有过激烈争吵,在大街上更持钗欲刺芳姨……”
赵杏想起那晚在大街所见,确实如此,心想不好。
又听得杨守敬道:“这杀人非他所为,难道是那过来寻欢作乐的楼兰太子?那柳生祖传银镯子为芳姨所夺,又叫其当街凌辱,遂趁夜潜进芳姨府中夺镯,教芳姨发现,双方争执间,柳生将此前白吟霜掉落的金钗一直带在身上,一时恶念,遂掏出钗子将人杀了。同住的两名姑娘被声音惊醒过来察看,柳生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一并杀害。后来柳生逃出大宅,为一名打更经过的更夫所见,证据确凿!”
“白吟霜为怕更夫指证,竟报案说,杀人者并非柳生,此案另有内情。又说楼兰太子杀人、奸·污她时,那柳生早已惊得落荒而逃。白吟霜本便是一娼·女支,何来奸污之说?一切岂非是为情郎脱罪?案发时,楼兰太子正和众商在酒楼喝酒,可是人证俱在。”
“柳生连杀三人,实乃罪大恶极。虽狡诈不肯认罪,但在微臣一再搜证审判之下,他终于招认。微臣判案后将柳生假大理监牢狱,等候抄斩,又打了白吟霜几板,治其诬告之罪,才将她放了。”
“杨大人有一点没说,对这柳生还用了刑吧?”刘去忽而一笑。
杨守敬本洋洋洒洒,闻言一惊,一时住了嘴。
刘去目光慵慵散散地在众人脸上转过,“然后呢?张安世告假数天,还不曾在任上,在大巡游他接手之前,应该还有人接过这白吟霜的状书吧?”
大理监刺史卜世仁连忙站起,禀道:“其后,那白吟霜确实又到了微臣府衙,再犯扰乱之罪,臣责了她棍棒,赶她离去。”
刘去听罢,没有出声,只是勾了勾唇,眸光略有些深暗。
刘文看向众人,冷冷笑道:“哦?大理监放了人,此事到此便完了?”
此时,赵杏看得分明,正是张曼倩起来答的话。
“后来这白吟霜姑娘找上了吏部衙门。因杨大人已判案,证据在堂,且这并不属吏部管辖范围,当时下官和贾大人都在,也没有惊动韩卫尉,仍将她送出去了。”
旁边的贾政经颔首。卫尉韩安国则没说什么,笑了笑,似表示正是如此。
没想到,接下来站出来的竟是桑弘羊。
他一看刘去和刘文,恭谨回道:“那女子又辗转来到中尉少府,微臣和丞相一商量,立即将此事上报公孙大人,……”
丞相……赵杏听到此处,却有丝疑惑:为何桑弘羊有事要和丞相石庆商量?
却原来石若嫣之父丞相石庆石大人,本是御史大夫,负责中尉少府大小事务之审查评判,多年前更得武帝金口嘉许其多年来劳苦功高,后石若嫣为刘去妃,武帝为抬其身份,特擢升为一朝丞相。是以,他的身份比其他诸位官员都要高。
石庆叹了口气,道:“臣稍作思量,只将此女仍转押大理监,并和卜刺史商量,最后以多次滋扰朝廷府台罪名将其拘下,等候三辅说法再行定夺。”
【西汉时三辅为:左冯翎、右扶风、京兆尹;京兆尹归为右扶风辖制。】
“丞相考虑周全。”公孙弘眉头一皱,看向刘去,道:“太师,待到得老臣此处,老臣知事态不轻,立刻禀报太师。”
“可惜,此时大理监又出状况,”夏侯颇微微冷笑出声,“那白吟霜诱·惑牢头,那牢头将她偷带出去欢好,其间竟被她袭击逃离。”
“是,此次确乃臣手下不力!”卜世仁一惊,立下跪下向刘去请罪,“太师,臣已将那牢头下狱问罪。”
至此,赵杏愈听愈惊,这中间竟辗转过如此多官员。
这些陈述之中,处处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古怪,但她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古怪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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