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望卿朝着刘去盈盈一拜,二人便开始交谈起来。
离得远,她听不清二人说什么,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温泉二人发现。
让她看上去觉得刺眼的是,陶望卿突然想走,刘去却身形一动,快速挡在她面前,一手横着。
赵杏见状,想要离开,可脚步却偏偏拔不动,生生长在了那里一般。
……
“太师,您终于留意到卿儿了吗?“陶望卿看着前方的男子,微微笑着,眸中划过一丝涩意。”
“你今日为何突然出来解释此事?”刘去看着她,语气自然,不似逼问,眸中却有审视的锐意。
“不属于我的功劳我不敢拿。”陶望卿轻声说罢,闭了闭眼,道:“太师,奴婢交代完了,先行告退。”
刘去顿了好一会,看她走远,方才施展身形,挡到她身前,伸手扣住她下巴,沉声问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陶望卿自嘲地一笑,“本来就只是想看看她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既然明白了,自然就该还她清白了。”
她不是一个好人,但还没下作到借此来害张安世的地步。
“那本王便替张安世谢你澄清。”刘去盯着她看了片刻,缓缓放开手。
陶望卿一怔,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倒宁愿他就这样紧紧握着她的下颌质问她,可他在乎的只有张安世。她心下大恸,猛地看向刘去,“我为你不惜和汲黯反目,和一个对我如同兄长的人反目,也将霍光带了过去。是,你脱困,张安世有功,可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点我的功劳?刘去,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不是公平不公平的事,你的情谊,本王自然感激。本王可以待你好,也会待你好,因为你是阿娇的妹妹。阿娇虽然死了,但她永远是本王的责任。”刘去看着她,慢慢退开几步,保持着距离。
陶望卿只觉得这话像刀子捅进她的心,她快步上前,凝着男人冷硬俊美的脸,将心里的话喊了出来:“阿娇、阿娇,别满嘴仁义道德,别满嘴假仁假义!我以为你与别家男子不同,可我忘了,你是当朝太师,位同帝皇,你口里说着阿娇,心里却早已忘了她。你若心里有她,怎会后宫美眷无数?怎还会娶石若嫣?怎还会宠夏侯蓉?张安世怎还会有今天?你看你对张安世的宠溺,所有人都知你爱她!”她说着,哽咽起来,眼中一下红得像血似的,泪水一颗一颗地簌簌滚下来。
刘去双眉猛地一拧,这一下,他仿佛看到遥远的阿娇泪眼蒙眬地看着他,他几乎便要上前,将她抱住,给她安慰。
他双手一握,仍站在原地。
“如果我说我娶嫣儿是因为阿娇,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从没碰过我的后宫美眷,你信不信?那是我对阿娇的承诺。是,张安世对我来说是个意外。我承认,看见霍光肆意风发多年,看着大哥、据儿他们美姬多门,我寂寞了,所以出手为自己制造了一段姻缘。
“也许该说,如果不是遇到张安世,我不会发现这种孤独。我很早以前便认识了她,那时对她还没有那种感情,只是因为觉得她像你姐姐,又对我好,方才对她假以辞色。后来再遇上,看她当众拦下我徒儿的箭,看她排除百难参加帝聘,看她在宣室殿不自量力地为我强出头,看她情愿逆鳞也要办魏利散的案,我就知道,我要这个人。当时,我尚且不知道她是个女子……”
“别说了!”
第一次,陶望卿在人前失了她的冷静自持,她几乎是尖叫着低吼出来。她双眸睁得极大,里面是让人怵目的血红,是苍凉,是悲恸。她颤抖着指着他,“刘去,你说这些,到底是为了证明你对陶阿娇的爱,还是证明对张安世情有独钟?即便她是男子也能接受?你可以不爱我,可我姐姐……曾经那么爱你的陶阿娇,便是这样一个人,也可以被人取代吗?”
刘去缓缓笑了一下,眼梢竟微微折起细浅的纹路,那是一种不属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的沧桑。他缓缓道:“对我来说,阿娇是独特的。但我确实对张安世动了心。你便当我是一个薄情之人吧,你姐姐爱错了人。”
陶望卿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掉入寒池冰窖,她脸色惨白地看着他,想到激动处,她猛然扬起了手。
刘去仍微微笑着,竟也不避。
她忽地笑道:“如果我姐姐还在世,你会怎样?”
“你姐姐还在世,今天你就不会有机会在我面前跟我说这番话。”
陶望卿很是聪明,立刻想到什么,“不会有张安世?”
“是!”
听着那斩钉截铁的一句,陶望卿一怔,眼中的情绪终于消失不见,嘴角微微扬起,“都说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太师之心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既然阿娇也是可以被取替的,终有一天,张安世也能被另一个人代替。张安世能得到你的注目,不也是因为她像姐姐吗?太师,在你心里,根本就是对一类人情有所钟。
“公平点,给我一个能取代张安世的机会。你喜爱那些智慧、精灵、心存家国的女子,但张安世性情固执,不见得有多懂你,多能为你着想,只会给你添事,终有一天,你会厌她、弃她。况且,能得甲字天冠的也并非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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