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我是怕被家里三个孩子缠住,特特趁他们都还没起来时过来看看,这不没坐多久就要走了,该说惭愧的人是我才对!”秋曳澜从前被程果兮故意挤兑,哪怕当着她的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愿意跟薛弄影多说,客气了一句,就请薛弄晴留步,打算自己走人。
>薛弄晴自然不肯,薛弄影也说不能怠慢了她,正推让之间,程果兮掩袖轻笑:“秋夫人都说我们是哥哥嫂嫂了,难为在妹子这儿还怕没人招呼吗?就让晴儿先送您,回来再跟我们叙话罢!”
>秋曳澜不想再拖延下去,顺水推舟的依了这建议——回到国公府,她问了江崖霜在书房,特意过去问:“薛弄影痊愈了吗?我方才在寻府瞧见他亲自去探望妹妹,看精神气不错,若非知道他从前受得伤多么的重,只道从来没出过事呢!”
>江崖霜却还不知道,意外道:“没听人提起过,但去年年中看到他时虽然还带着病容,却比前年要好多了。兴许是这小一年来痊愈的?这可是件喜事。”
>想了想提醒妻子,“先把贺他痊愈的礼备好吧,若当真好了,估计过几天薛相府那边会放出风声,好给他铺路……到那时候就可以送过去了。”
>秋曳澜也是这么想的,颔首道:“年节收到的礼中,那柄福寿如意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正好送过去!”
>隔了几日薛府果然设宴庆贺薛弄影正式康复,朝野上下纷纷登门道贺之余,一些流言蜚语也难免传出:“薛弄影当年倒也算个人才,只是时运不济,自从地动那年受了重伤起,一直将养到现在才好全,也不知道课业还记得多少,还能不能下场了?”
>“名相之后,不能下场又如何?莫忘记他背后不但有薛家,还有个阮清岩,脚踏文武,还怕没前程?”
>“说到阮清岩,望城之围至今未解,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如今可没韩季山给他顶缸了,这一关要熬过去还好,要是熬不过去,还得薛相替他奔走脱罪吧?”
>“唔,若是如此这局势可是微妙了!毕竟薛弄影才是薛相的嫡亲爱孙,薛相年纪也大了,恐怕为了给薛弄影交换个好安排,对阮清岩就不那么顾得上了……”
>“薛相不出力也没什么,阮清岩好歹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妹夫还是江家最受重视的嫡孙,有江崖霜撑腰,他再被问罪也落魄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从镇西军中退出来罢了!”
>“那也不好过了,毕竟江崖霜乃四房之子,以后迟早也是要去镇北军里顶替镇北伯的。这朝堂上江家四房的势力可不怎么样,阮清岩如果还朝的话,以后怕是要被江家大房、三房刁难了。”
>“但这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薛相按着嫡孙去帮衬他吧?这也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这类议论秋曳澜在席上当然听不见,但回国公府后,下人就立刻告诉她了:“很多人都说万一表公子那边战事吃紧的话,恐怕薛相无暇理会呢!”
>“真是闲得慌!薛家好酒好菜还堵不了他们的嘴吗?”秋曳澜冷笑,“再者望城到现在都没丢,他们就敢揣测我哥哥胜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很担心,因为算起来镇西军现在已经不缺辎重了,按说距离上次大败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军心怎么也应该稳定下来,早就该图谋反击了——可是最近送来的消息里却还是没有这样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
>“有外祖父和父王的声名,军中就算不肯就这么服了哥哥做统帅,但也不应该太过抵制吧?”她默默的思索着,“毕竟况氏父子的人都已经清除出去了,纵然有残留也不敢公然表露……再加上任子雍的辅佐,哥哥怎么会到现在都没组织起反击?”
>其实也不仅仅是她疑惑,秦国公私下都在跟江崖霜说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秋静澜不会不知道。纵然他真不知道,那任子雍城府深沉也能明白,不至于不提醒他!按说捐输所凑的那批辎重抵达前他就应该做好准备,在辎重抵达时鼓舞士气、出城一战,好挫一挫西蛮的锐气!但至今没有这样的动静,如果不是他另有安排,恐怕望城或者镇西军中出了什么岔子!”
>江崖霜面色凝重道:“孙儿已经传话给镇西军中的暗子,询问此事缘故了!”
>“秋静澜有城府有才华,但并不代表他在统兵上一样擅长!”秦国公提点道,“这次正好称量称量他,望城之后的两座关卡虽然没什么用。但我已让人在断云县开始布防了,那是沙州与相州的交界之地,地势也极险要。高宗皇帝那会,若非西蛮行进迅速,相州来不及作反应,他们也进不了相州!所以西疆的局势可以先放放……咱们并不是当真就指望秋静澜。倒是北疆,你们父亲始终不疾不徐的,我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江崖霜垂目道:“孙儿也不知道父亲的安排。”
>“我晓得。”秦国公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出现的老人斑——就在三四年前,他记得自己这双手还是红润光滑,能把几十上百斤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可卧病至今,原本半生戎马晒出来的古铜色已经褪成苍白,曾经紧绷的肌肉业已松弛,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出现在全身,死亡的气息已经一点点的吞噬上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秦国公的心情既沉重又漠然,淡淡道,“但望他不是为了对付自己家里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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