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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孙承宗没有外出,而是与李元庆进行了一次深谈。
真金不怕火来炼。
时至此时,谁是大明的真正战将,谁是真正值得托付依靠之人,谁是真敢跟后金军真~刀~真~枪干的人,就算是瞎子,也已经看明白。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
哪怕孙承宗对李元庆已经很是信赖,但关宁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对李元庆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厅内,亲兵已经续了两次茶水,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孙承宗在说,李元庆在听。
孙承宗今日颇为动情,从他少年时的游历边关,一直到他官场上遇到的一些挫折,包括老来之后的心得,都对李元庆讲了很多。
坦白说,孙承宗绝对算是一个和蔼、又肯提携后背的先师长辈,他的很多话,很多经历,对后来者,都有着非常深刻的借鉴学习意义。
只是……
“元庆,老夫知道,此时,把你推到这么前面来,对你很不公平。但事情已经如此,大明需要你,皇上需要你,朝廷需要你,天下百姓也需要你啊。若老夫再年轻十岁……哎!”
孙承宗长长叹息一声,说不出懊恼的拍着脑门子。
李元庆恭敬道:“阁老,此事,此事其实不好强求,更不好贸然。卑职下一步,打算至少用一年、甚至三两年的时间,稳固海州防线。若是……这。”
李元庆当然明白孙承宗的意思,老爷子是想越快将事情了结便越好。甚至,最好他能亲眼看到,就在将来的不久。
某种程度上,李元庆其实也愿帮孙承宗达成这个夙愿,说的不好听,让老孙死也能瞑目了。
但世间万事,又岂能皆如人意?
后金此时的确是陷入了被动,但他们根基还未失,肥沃的辽中平原,科尔沁诸部的支持,广阔的纵深,加之皇太极这种小强般的雄主,他们依然有着极强的反抗余力。
若是贸然纠集主力推进,事情顺利还好说,倘若事情不顺呢?
就算用屁股想,李元庆也能知晓,他这个花架子大都督,必然要第一个被拖出去当替罪羊。
更不要提,明军各部之间,简直盘根错节的错综复杂了。
此次几部联合攻略海州,本是开局很顺利的局势,却是因为张攀和陈~良策的失误,一下子让李元庆陷入了被动。
李元庆虽是很快扭转过来,却是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说白了,与其纠结周围诸部明军主力,吃喝拉撒,却又鱼目混珠,反倒不如他和陈忠两部主力,以少对多,轻装上阵,跟后金主力决战。
此时,哪怕孙承宗是德高望重的阁老、帝师,但想推出、甚至牺牲他李元庆的利益,达到他的目的,哪怕是为了国家民族的大义呢,李元庆却也并不买账。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命运。
反之~,一旦失去了控制,怕是连狗都不如。
佛祖割肉饲鹰,但李元庆对这玩意儿没有多少兴趣,他信奉的,只是自己手中切实的实力!
“元庆……”
孙承宗没想到今日他费尽了心机,得到了竟然是李元庆这般答案,一时不由呆住了。
李元庆笑了笑,不让局势这般僵硬,又道:“阁老,您以前时常教导元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海州此役,元庆虽看似取得了捷报,但阁老您也知道,元庆这捷报,其中水分不小。倘若是一时一地之利,元庆就算拼了性命也无妨。但~~,这事情此时并不在元庆的掌控,元庆并不想欺骗阁老。”
“呼~~。”
孙承宗不由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淡淡笑着,目光真诚,却毫不避讳的迎着孙承宗。
半晌,孙承宗忽然失笑着摇了摇头,“元庆,你,你变了”
李元庆一笑:“阁老。元庆只是不想欺骗您,更不想做那欺世盗名之徒。”
“………”
孙承宗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一下子仿似苍老了数岁,眼神都有些黯淡无光起来。
李元庆虽是对孙承宗有些哀怜,有些哀怜他这充满波折和不甘的生命,但~,涉及到切身的实际利益,李元庆是绝不会退让的。
世间什么药都有卖,却唯独没有后悔药。
尤其是这种关键时节,李元庆又怎可能感情用事?
老孙是个好人,也算是个合格的政客,但事实已经证明,他注定无法登上文人最高的宝座,哪怕是崇祯朝呢,他却也绝别想坐到首辅的宝座上。
更不要提,对天子输出他的影响力了。
一旦李元庆在此时妥协,让孙承宗直接赶赴京师,由孙承宗将五军都督府的事情对崇祯皇帝提出来,那他李元庆,又算是什么?
天下人的靶子么?
关键是,李元庆还不能从中收获多少实际的利益。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
名义上是提携,实则是坚硬的捧杀!
李元庆又怎可能犯下这种错误。
良久,孙承宗缓缓而又沉重的点了点头,“元庆,老夫有些累了,你去吧。老夫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李元庆恭敬拱手起身,“阁老,您多多休息。”
说完,李元庆恭敬退出了厅外。
等李元庆走了好久,孙承宗忽然哑然失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难道,老夫真的错了,急了?”
…………
李元庆出了官厅前院,早有朱梅的亲兵在此等候多时,恭敬道:“伯爷,我家大帅想与伯爷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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