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娘,”他的语气有点支支吾吾的,他轻声对她说,“你常来如文学院帮我缝缝补补我很感激,可学院里全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时常出入对你的名声不好,再说学院里人多眼杂,在里面读书的还有许多梁都里的显贵,你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纯娘呆了一呆,望着他的脸,见他是很认真地在说,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文书说的很清楚,纯娘也不傻,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咬住嘴唇,低下头去,顿了顿,扯开一个笑:
“我知道了,我也是野惯了的,没想明白这些,我不会再去了。”随后她又补充一句,“你短了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做好了就托人给你送去,你手头也不宽裕,不用花销的时候别花那冤枉钱,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替你做点针线还是能的。”
“不用了。”文书讪笑着说,以前纯娘主动送来他也就怀着感谢接受了,可是仔细想,一个男子要一个姑娘帮忙做针线只为了能省几个缝纫钱,这也太差劲了。
纯娘心一颤,不由得低下头去。
“我先回去了。”气氛有点糟糕,顿了顿,文书道。
纯娘醒过神,用力点头,笑道:“快去吧,今天来的都是贵人,可别让贵人久等了!”
这话说的让人有点心酸,同时又有点让人觉得不服气,可是她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只是出身市井的升斗小民。
点点头,文书转身去了。
纯娘目送他走远,将身子歪在墙壁上靠着,脸颊上的伤还在火辣辣的痛,她用手摸了摸,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于是撇了嘴角。
文书刚走宁乐紧接着进来了,苏妙很诧异:
“我没叫你!”
宁乐坐在文书先前坐着的座位上,冲着苏妙一脸愁容。
“干吗对着我摆出一张苦瓜脸,我又不欠你银子!”苏妙不满地说。
宁乐垂下眼皮,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书念的不顺?”苏妙扬眉问。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再念不顺,我也别想出头了!”
“你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你又没到七老八十,努力向前冲是好事,可别过头了。”
“真到了七老八十,就是中了又有什么用,我是想让我爹多过几年好日子,等我七老八十时我爹早入土了!”
苏妙无言以对,扁了扁嘴,喝茶。
“东家!”抱怨完毕的宁乐突然把双手放在桌上,冲着她唤了一声。
苏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向后微躲闪:“干吗突然叫我‘东家’?”之前一直叫“死女人”来着。
“借我点银子!”宁乐突然说。
苏妙皱眉:“束脩不够了?”
“不是这个,束脩上学院里有贴补,同窗也帮我介绍了两份不错的工,勉强够用。”
“用在吃喝玩乐上我是不会借的。”苏妙严肃地说。
“不是。”宁乐蹙眉,道,“鲁南发大水你知道吧?”
“知道。”
“鲁南大水,周边的许多座城因为拒绝灾民进入都关城门了,灾民无家可归,有许多开始往梁都来,前两****和文书出城,在一小波逃难的灾民里碰见了庆渔。”
苏妙想了半天:“谁啊?”
“我以前的小厮,因为我爹那件事手里没银子,就把他卖了,他说后来他换了两家主人,最后被鲁南的一个游商买走,一直在那个游商家里做小厮,今年鲁南发大水那家人几乎全遇难了,他跟几个下人好不容易逃出来,路上又都散了,几番周折来到梁都,没有通行文书进不去城,我遇见他时他病了几日差点死了。庆渔现在无依无靠,本来说想留下来照顾我,可我想给他点银子让他回老家去照顾我爹,我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老家的那些个亲戚又尖酸刻薄,我老家离鲁南最近,这次虽然没遭灾,一直下大雨地里的收成肯定不好,我担心我爹。庆渔自小在我家长大,去丰州前一直跟我在老家,他也担心我爹,答应回老家去照顾我爹。不止是盘缠,我也想给我爹捎点银子,可最近手头紧,你先借我,我分期还你。”
苏妙总算想起了在宁家落入灾难时那个对主家“英勇献身”的小厮,那孩子陪着宁乐去探监最后连丰州都没回来就被卖了,苏妙记得宁乐当时因为这件事哭了好久。
“可以,要多少?”她爽快地答应了,宁乐对庆渔的愧疚很深,同时现在宁乐最担心的就是他爹,苏妙对这个很了解。
宁乐比划了两根手指。
“我明天去趟钱庄,你午后来取吧。”
“多谢!”宁乐见她应了,长长地松了口气,“等我拿到工钱就还你。”站起身,匆匆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他问苏妙,“你知不知道婵姐儿最近被一个奇怪的男人给缠上了?”
“啊?”苏妙一愣。
“之前婵姐儿过来,说有一个讨厌的男人总缠着她,你是她姐姐,所以我说给你知道,婵姐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如果那是个登徒子,可不能饶了他!”
“你和婵儿私下里有见面吗?”苏妙关心的重点却是这个。
“她常到学院来。”宁乐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地回答,接着哎呀一声,道,“我得走了,钱卓刚跟我说他爹对我印象不错,让我明天去百奎楼,在散之前我得先找他问清楚!”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门板拉开复又被关上,苏妙单手托腮,盯着一侧摇曳的珠帘,无奈地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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