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激动。
倘若是自己被突然告知患了死症,不说情绪上会多么崩溃,总会震惊一下吧。
但他平静的很,就像这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郭况不知道肺痈的厉害,偏过头去问了常夏才知道,当下惊呼道:“文叔一向健康的很,阿姊你有没有瞧错?”
接连被质疑,郭圣通也没有生气。
纵便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又有谁会盼着他得重病呢?
然而郭圣通非常确定自己的诊断没错。
“所谓肺痈,是肺藏壅阻不通而腐,腐久乃吐脓。
胸中热如沸汤,蒸烂肺之本体,然后吐出如脓之痰,所吐之物其中实有蒸气热力,故吐出而发酵如米粥也。
他得的的确是肺痈。”
郭况道:“那阿姊你能治好文叔吗?”
在郭况看来,阿姊能治好御医都没治好的又薇姊姊,说不得也能治好肺痈。
他清澈的眸子里满载着信任,郭圣通实在不忍叫他失望,但她更不愿意骗他。
她轻轻地摇头。
郭况瞬间有些黯然。
看得出来,他和这个大他许多的刘文叔关系不错。
可是生老病死,皆有定数,谁还能替谁不成?
眼看着日头偏西,他们已经在这耽搁了不少时间,母亲在家中说不得着急了。
郭圣通想回去了,她牵过郭况对刘文叔道:“这世上没有治不好的病,刘公子不要过分心忧,更不要讳病忌医。回去后抓紧时间延医请药吧,我能力不足帮不了什么忙了。”
刘文叔颔首,开口道谢:“劳烦女公子了。”
郭圣通说句客气,牵着郭况往外走。
韩彦上前扶起刘文叔,安慰他道:“我先把你送回住处,然后就去给你请医工来看。常安城是国都,名医们都云集在此,藏虎卧龙的,说不得就有人能治好。”
兴许是觉得这样的话太丧气了,他又勉自轻松起来,小声和刘文叔嘀咕道:“说不得那小女公子断错了,你就是个伤寒病。”
方才郭圣通把呕吐物为何会腥臭都说得明明白白,韩彦已然信了大半,现下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白日做梦的痴想。
刘文叔哪看不出来,心下领受了好友的好意,轻笑道:“郭家女公子说的明白,该是肺痈无疑。”
韩彦看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下又好笑又来气:“文叔你真是,肺痈是什么好事吗?”
刘文叔伸出手,示意韩彦扶起他,淡淡地道:“已经得了,排斥恐惧又有什么用?”
这话落进郭圣通耳里,她脚下微微一滞,禁不住回头去看。
她原先还以为刘文叔是不信她的诊断,或是勉强镇定。
但现在看来,他却是难得想得通。
是啊,得了重病害怕又有什么用?
许多时候,心魔比病魔还可怖。
病魔蚕食的只是健康,心魔吞噬的却是意志。
刘文叔似有所感,也朝后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他的五官没有一样是生的不好的,尤其是那眸子,总像盛着夏夜的星空,璀璨发光,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沉浸进去。
郭圣通见过他风度翩翩尽显俊逸的时候,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温和无害的样子。
他冲她轻轻一笑,而后转过头去。
那意思好像是在安慰她不要担心,不要难过,
这笑容,郭圣通觉得很熟悉。
似乎曾经见过。
还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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