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八年五月初五,灵犀虽因病没有参加合宫家宴,可家宴之上,永安帝却依旧下了封妃的圣旨。并下圣旨,瑛妃贤良聪慧,暂协理六宫事宜,直至册封新后。
瑛妃协理六宫,形同副后,却依旧没有接受众妃跪拜的权利。
永安八年五月初六,封妃的金印,金册,从二品等级簪子,册封穿的朝服,由礼部小太监,一样一样送到了灵研殿中。
与其同形的,还有永安帝赏下的无数奇珍异宝,金银玉器。
到了下午,各宫的贺礼也送到了。巧竹的眼里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光芒,盯着那些东西就差没流口水了。
她手里捧着一对翡翠马,跳着脚道,“发了,发了!这次是真的发了!”
灵研殿虽然因灵犀病重并未修葺,可其装扮的奢华程度,却是整个后宫中的独一份儿。后宫中的妃嫔们每每提及时,都连连匝舌头。可因着灵犀受了那么多的冤屈,倒也无人说三道四。
灵犀封妃后,最为惴惴不安的,便是娴贵嫔与于嫔。
永安帝虽未下旨责罚娴贵嫔,可娴贵嫔却依旧居于德阳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理佛日抄经,如被关了禁闭一般。
有妃嫔前去探望时问起,娴贵嫔便红了眼圈道,“本宫心中对莺妃娘娘愧疚,只能吃斋念佛,祈祷莺妃娘娘的身子快些好,能再为皇帝诞下龙嗣。”
不管娴贵嫔此举是真是假,倒真在永安帝和后妃的心中留下了个贤良的名声。
于嫔不安的,则是五皇子。
半年时间,她已经把五皇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去看待。如今一想到要把五皇子还给灵犀,她就心如刀绞。
盼儿只能叹道,“娘娘,既然当初您没能下得那样的狠心,如今只能让五皇子回到莺妃的身边。”
妃这个字,盼儿咬得极其重。
永安五月二十八,王太医再给灵犀诊完脉后,终于对面色已经恢复红润的灵犀道,“恭贺莺妃娘娘,娘娘的身子已是大好了。余下的,只要在日常饮食上多加注意,细心调理,不出半年的时候,娘娘的身子就会恢复如初。”
灵犀心中自是高兴,她已经在床榻上躺了一月之久,再躺下去骨头都要锈住了。
她笑着对王太医一颔首,道,“劳烦王太医近日来的悉心照料,我真是欣喜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想着送王太医几样东西,却怕轻贱了王太医……”
王太医则浅笑着,用手捊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道,“莺妃娘娘不必这般客气,能为莺妃娘娘效劳,也算是老臣的荣幸了……若莺妃娘娘真有心,老臣倒是想向娘娘讨要一样东西。”
灵犀一愣,随即笑道,“虽然不知王太医想要之物为何,不过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会为王太医寻来。”
“娘娘一定有。”王太医把腕枕收到自己的药箱中,抬头笑看灵犀的表情,吐出了四个字,“美人迟暮。”
灵犀的笑还挂在嘴角,可脸色却已变白了,“王太医,我不懂您的意思。”
王太医呵呵一笑,坦言道,“不瞒莺妃娘娘,这‘美人迟暮’,是老臣当年为孝和太皇太后所配。这整个后宫之中见过这个毒的,也不超过四个人。”王太医伸出四个指头,每落下一个指头,便说出一个人名,“孝和太皇太后,老臣,早年侍奉在孝和太皇太后身前的冯太医,再有,就是莺妃娘娘。至于别人,那都是有命见,没命说了……当年孝和太皇太后对老臣有恩,若不是老臣在娘娘的体内发现‘美人迟暮’,老臣也不会站在娘娘的这边……不过娘娘真是让老臣惊艳,居然以退为进,把这种毒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灵犀嗯下口吐沫,脸色慢慢恢复正常,迎上王太医的老谋深算的目光,挑眉笑道,“王太医不觉得自己的判断太过武断了吗?我是中毒之人,手中怎会有这种毒药?”
王太医笑出了声音,轻轻摇头,“莺妃娘娘,老臣僭越,再叫您一声灵儿姑娘。灵儿姑娘,当年孝和太皇太后离宫前曾告诉过老臣,她的毕生积蓄全都交给了灵儿姑娘。她老人家叮嘱过老臣,若有一日灵儿姑娘用那些东西残害皇嗣,就让老臣站出来……”
灵犀心中咯噔一下翻了个个儿,感觉自己这些年在悬崖的边上走了无数个来回。
王太医继续道,“就算没有孝和太皇太后的叮嘱,老臣也知道那东西就在娘娘的手中。‘美人迟暮’这种毒药,最怕的便是水。娘娘能选择在雨天里兵形险招,算计的不就是如果皇上不能及时赶去,您也能在雨水多拖延些时间吗?”
灵犀再没有言辞狡辩,她不无敬佩的笑道,“王太医好心思,我甘拜下风。不过这‘美人迟暮’既然是您所配置,您为何还要和我要?您手里拿着药方,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有两点,”王太医伸出两只如树枝一般的手指,笑道,“一,‘美人迟暮’的药方,老臣当年羞对自己,已经烧掉了。二,‘美人迟暮’还有需要再改良的地方,老臣这些年一直在心中思量,其实‘美人迟暮’可以更加的完美。比如,不会口鼻流血,服下后就如那人一夜之间苍老而死一般……”
灵犀闭上眼睛,手指在桌几上轻点,须臾,她睁开双眸,眼里露出一抹精光,道,“本宫,能信任你吗?”
王太医哈哈一笑,起身跪倒在地,磕头下去,道,“老臣从今日起,便是莺妃娘娘的人。若有不忠,犹如此玉!”
‘咔嚓’一声,王太医夹在手指间的一枚青色玉佩,应声断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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