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呀。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看着她像梧桐般娇细挺拔的身姿,一股异样的心痛、溢满了周助的心田。
浓黑的夜幕压下,侵吞掉最后一层稀薄的夕辉。
“我叫周助,近藤周助。这名字,你刚才应该听过了一遍才是。”
再度将sa负在背上,周助开始踏向前往八王子的最后一段旅程。
【周助先生。】
sa马上在自己的背后写道。
仅仅这种程度的交流,便不禁让周助感到心中一暖。
“sa其实是个好孩子呀。昨晚——你向我拔刀时,可着实吓了我一跳。”
或是因周助的褒美而感到羞赧吧,sa搭在周助肩上的手指轻轻一攥,温热的体温顺着指骨的硬感传了过来。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像这样背负着一个少女,行走在辉尽的傍晚里呀——
那是几年前了呢?
周助已经不想记得了。
可越是这样去想,那张少女的面容,却愈加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
沉闷的脚步踩踏着被压实了的道路,远处传来两个姑娘相互招呼的轻快声响;仿佛想去寻觅她们的位置似的,周助朝前方远远望去。
“我…曾经有个女儿。”
突地,背后贴合在一起的部位传来被磨蹭的感触,周助想:那一定是sa正想着正过身子、来认真听自己讲叙吧。
但是,周助却没有讲下去。
哪怕可能仅仅剩下一天。
暂时,周助还不想打碎这虚幻的梦境。
“很快就要到八王子了。”
最后,周助用这句话当作了故事的终结。
时间缓慢而平和地、再度开始了流逝。
男人无言地迈着脚步,背后、则轻轻地响着少女宁静的呼吸。
突然,传来了被轻轻戳触的感受。
【周助先生。】
周助顿住足,而sa则轻轻扳过了周助正支撑着她体重的一只手掌。
在周助的回首注目下,少女在上面这样写道:
【您很难受吗?】
突地,那一直在胸中盘桓不去的一幕,又再度涌上了脑海。
妻子的尸体。
女儿的尸体。
以及……
从跌出的钱袋里,掉出来的六文钱……
“我是个没用的家伙。”
周助用干巴巴的声音说。
“明明每一日都拼了命地在练习挥剑。可那种腐朽的东西,到头来却什么也没能改变。”
“明明她们也有着像你一样的体重。可生命……”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意外地、只有六文钱的重量呀。”
*
在两人到达八王子时,已是戌正时分。
于医馆中重新处理了伤口后,周助又将sa带去了吴服屋。
距sa所言,自己的行囊和缠绞都已在初次受到地狱众袭击时丢失——好算借助雨势,才勉力逃了出去。
照周助的意思,他本想为sa买些漂亮的女式和服,但她在褪去原本那件破破烂烂、还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单衣后,却依然挑拣了现成的男式衣装。周助想:一定是让她前往这里的人吩咐她这样做的罢。
在此之后,考虑到这个时间去拜访他人实有不便,周助又寻了一处宿屋,决定在此简单过夜。
想是实在疲累地紧了吧——甚至周助连想都想不到,这孩子是怎样平安到达武州、然后遇到自己的——sa的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身旁的被褥里,马上就传出了轻微的鼻息。
接着,周助也打了长长地一个呵欠。
原本预计能在一天内到达八王子的荻村,可却将旅程延误到了两天,而这两天之内,又委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故。
待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时,四肢的疲惫和伤口的灼痛感一并传了过来,被消耗殆尽的精神化作一片黑暗,于顷刻间吞没了周助的意识。
就犹如经历了时空的断层一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刻,轩敞的室内已经被铺满了一层柔和的日光。
在那晨辉之下,最先映入周助眼帘的、是sa赤裸着的背脊。
她在换衣服,周助马上意识到。
但是,却没法离开视线。
那绝非是将sa当作异性看待的视线——甚至对虽说继承了养父的慕臣身份、却不过是名主出身的周助来说,对于携带名贵怀刀、有可能会是哪里的名门小姐的sa,无论是过于亲呢的触碰还是失礼地注目她的身体,都可能会成为亵渎的行为,所以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这一点。
可现在,他却牢牢地、盯住了sa的脊背。
那是一张单薄瘦弱的、孩童的背脊,但却依然初初具备了女性柔美的线条。而在那柔滑的少女肌肤上——有着一处圆盘状的疤痕存在着。
可意外地,周助却不觉得那处巨大的疤痕十分丑陋。
尽管此前在神社时、以及在多摩川的支流中清洗身体时,周助就已经注意了这道疤痕,可现在,在被太阳的光映射着的现在,周助才始发现——
“日轮(a)……”
他喃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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