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之际,纸鸢忽尔纷化为灰烬。空中一闪即过的,竟然是一只尾巴着着火的箭镞,乘着风势“呼”地向李世民身上投奔而去。
我再笨也很难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因为阴谋常常针对成功人士,所以我并不感到害怕。不过。猛然警醒,李世民性命堪虞。于心不忍终是“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喊的是什么,嘴巴已经给人捂了起来。
一种熟稔的气息,从全身的骨骼缝里钻进来。我的心跳了个高儿,假装要咳,却喘息不得,那个手掌果然在感知到我的状况后,马上就放开了手。我猛然转过身子,对上这双比年少时更刚毅坚韧的眼睛,是归心。
我动了动唇形,“哥哥“两个字咬得紧紧的,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抚了抚我额际的乱发,微微笑了一下,就阔步走向已被那箭镞射中的李世民。
我急步跟着,心里像失陷了一样,空落落的。
哥哥的身形猛然顿住,我给撞了一下,退开几步扶住一边的殿柱。入目处,本来伏在案上的李世民已然好好坐起,而那只着着火的箭镞正被他投入一边的水丞里,发出“哧”的一声响,然后冒出一股白烟。
归心退了两步,回护住我,声音并不惊骇,仿佛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你果然是装的。”
李世民露出王者的微笑,并不狰狞,大气得像是雪山上的莲花,犹自苦寒中绽放宽怀俯就,“不速之客竟然不是夤夜造访,果真也有新意。”他撩了撩袍襟,重新在宝座上坐好,眸锋定定指向归心。
我心跳得厉害,四处都是王府夜卫,只要李世民喊那么一小声,他们就会像潮水一样冲进来。而现在他一点也不着急,已经从侧面说明与禁军的呼应契合到了什么程度。我偷偷拉了拉归心的衣襟,可他一点都不惶急,脚下的步子一动未动,可以为证。
他只是向着李世民而立,我因在他的身后,无法瞧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但我可以感觉得出,他丝毫不含惊惧。就像被发现,这种事本身是人之常情,无可无不可。而他之所以盯盯地瞧着李世民,是因为他想等一下药力,原来那只箭镞不仅尾巴上有火,身上还淬了毒。
之所以说淬的是剧毒,因为外面那个放箭的人射出此箭后早已毒发身亡,而李世民却迟迟没有症状,实在是让用心者寒心,无心者动心。
李世民有累累笑意,自水丞中取出那只箭镞,善解人意解开谜题,“这只箭已经被人换过了,是无毒的。”然后他的手,求证似的,一寸一寸抚过箭杆,重新将它仍进水丞中,说,“做个交易,我放了你,你为我大军带路进入突厥。”
归心的身姿如玉树临风又如闲庭独适,语声淡淡,“如果我不答应呢?”
李世民那一见即惊艳的脸,一瞬无声,似乎是索味了一下,才一字字掷地有声,“那你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背叛者。我会给你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所有的同伴都唾弃你。那个意思大概是爱惜人才,才留下你的意思吧。”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尽管说出如此让人进退维谷的话来,也依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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