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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若敢不从,乱箭射死!”一见着他们的身影,守城的将士纷纷涌到城墙边,搭弦拉弓,厉声喝问,看着极具气势,然眼眸深处涌动着的却是不安。
自二皇子失踪始,安陵城里几个将军均纷纷离开,说是去寻二皇子,然这一走,却是大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城里除了军师外,唯有几个以往城里的老将军在,几日前齐国大将沈腾方带了兵来攻城,满城将士倾尽全力方守住了城,正是心神俱疲之时,乍见城外出现两个人,虽是从大梁方向而来,仍是防备万分。
付平生打马向前,将她挡在了身后,方扬声道:“我们乃是二皇子府之人,为寻二皇子而来,还望诸位能通禀城内将军一声!”
“嗤!二皇子府里人?当我三岁小孩儿那般好骗?前些日子二皇子殿下的侍卫刚到咱安陵,你们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若真是二皇子府里人,先将府令拿出来看看再说!若是我们兄弟几个冤枉了你们,自当赔罪!”城楼之上,一脸络腮胡的汉子朝下叫道,叫罢低声对身旁的少年将士道:“你!赶紧去问问军师,是否有二皇子府内人来了安陵!”
那少年应了声,飞快的奔下城墙,直往县衙而去,见他去得远了,汉子再度转过头来,盯着城楼之下的二人,扬声催促道:“快些!莫要磨蹭!”
阎锦骑马停在付平生身后,皱起了眉,府令这东西,她从未见过,亦从未有过,眼下叫她去哪里弄一个来?再者,她走之前已叫尚仁写了信,按理说早该到了才是,便是没有所谓府令,也不该不知她的到来才是,难不成出了差错?
“没有府令?”见她毫无动作,付平生已是了然,了然过后便是不悦,他低声对阎锦道:“百里墨怎没有拿府令给你?他竟是不知你也会遇到阻碍么?”
他的不悦她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对于他这般明显的感情流露,她下意识的忽略不见,只是道:“我又无事需要那府令,拿来有何用?”
说是不需要,那话里话外却是在维护百里墨,付平生眸光一沉,心里莫名的有些吃味,却奈何没有立场来指责谁,当下便冷了脸,不再言语。
城墙之上,那汉子见二人久无动作,心里更是肯定了几分,他本还担心弄错了,眼下却已是将二人当做不怀好意的敌人了,只他还需等,等那去问的少年回来,便是费些功夫,也总归要稳妥些。
不过一刻,那少年便跑了回来,还未走近便高声道:“石大哥!军师说没有人来!”
那话一落,城墙之上本有些散漫的士兵们顿时来了精神,手中弓箭一举,齐齐对准阎锦二人,银白的箭尖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那汉子扬声对阎锦二人道:“老子不杀女人!你俩赶紧走!若走得慢了,莫怪老子不怜香惜玉!”
付平生脸色愈沉,眼底泛起淡淡的杀意,那杀意被他极好的掩饰着,即便是在他的面前,亦不见得察觉得到,阎锦瞧着他宽阔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走吧。”
“我能带你进城去!何须要走?”付平生皱眉。
“之所以要进城去,不过是因着汒河在城那边罢了,他们不放我们进去,可见尚智并不在城内,我亦不知城内可有人认识我,若贸然进城去,又无人认识我的话,即使无人为难我们,亦是被人监视着,做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与其如此,不妨费些时间绕点路,也好过被别人监视的不快,咱们走吧。”阎锦道,话影刚落,便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对着她,她下意识的抬头,一见之下已是皱起眉来。
见他们在城下‘交头接耳’半天不走,那汉子有些不耐烦了,伸手便夺过身旁之人弓箭来,搭弦、拉弓一气呵成,冰冷的箭对准了城下之人,正欲射出,那被白衣男子遮了半边身子的女子忽地抬头朝他看来,分明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他在一瞬间如坠冰窟,连手脚亦僵硬起来,就在那一瞬间,女子已是调转马头,与男子并排离去,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手中弓箭滑落手心,过了良久,四肢方恢复知觉,他捏了捏僵硬的大腿,这时才觉得有些腿软。
一男一女渐渐远去,渐渐消失在远处树木掩映后。
“安陵城往南二十里处有座悬崖,从悬崖一边可通往安陵城外,我们若不从城里过,唯一的办法便是从悬崖过。”付平生道。
“嗯,那便从那里过吧,今日可能过去?”阎锦对那所谓悬崖不甚在意,于她而言,再大的险均不是险,跨不过的,只是源于心底的畏惧,而她,无所畏惧。
付平生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低沉悦耳的嗓音低低响起,传进阎锦的耳朵里,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落寞,“今日……明日再去吧,赶了这般久的路,你也该歇歇,若是没有精神,便是找到了他,你也该倒下了。”
这般啰嗦的解释,于他而言尚是第一次,阎锦撇过头去,淡淡应了一声,“嗯。”
二人说话间,已至一片小树林,阎锦下了马,任它去一旁吃草,寻了处地儿便坐下休息,日夜兼程半个月之久,纵使她意志力强大,依旧免不了疲累,先前忙着赶路倒是不觉得,如今一放松下来,那股子倦意便铺天盖地而来,她坐着坐着,不自觉便闭上了眼,身旁似乎有人来了又走,气息极熟悉,她昏昏沉沉的眯眼看了眼,便又闭眼睡去,这一睡,便是足足两个时辰,待她彻底醒来时,已是夜深。
面前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燃上了一堆柴火,那人坐在火堆对面,正握了根树枝往火里扔,微湿的树枝与火苗一相触,‘啪’的爆出一个火星来,微湿的空气携了夜风来,那人的面容在晃动的火光中若隐若现,越发看不分明。
“你歇歇吧,我来守夜。”她道。
付平生站起身,捧着一物朝她走来,递给她后,便跃上枝头去,倚在树干上闭目养神,阎锦瞧了他一眼,方低头看向手中之物。
已是深秋,树叶渐黄,果子皆熟,付平生给她的东西被微黄的树叶裹着,叶面上隐隐带着湿,似是清洗过,她慢慢将叶子掀了,那叶里之物终是露了出来,那是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实,指甲大小,红得剔透,果子上面沾着水珠,将落未落的,更显诱人,她伸手捏了一棵,果子甫入了口,嘴里便溢了一股子香甜味儿,她抬头再度望了他一眼,却正好接触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二人皆是一愣,随即同样若无其事般转了身。
阎锦盯着火苗,慢慢的吃着果子,那本香甜的果子不知怎的,再吃进嘴里却变了味道,吃了两个她便歇了手,盘腿打起坐来,待她再度睁眼时,已是天色大亮,付平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二人各自收拾了,便朝悬崖出去,不过一刻,已至悬崖底。
那是一座极高极陡的山峰,一面树木丛生,蔓延向远方,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一面则是极其光滑的断壁,整齐的模样犹如一刀从天而下劈就而成,断壁之下则是万丈深渊,白雾弥漫,望不见底,断壁之上落脚点极少,若非绝顶高手,极少有人能从如此陡峭的断壁之上横越而过。
“只有这一条路?”阎锦皱眉道,并非她自贬,她有多少本事她自个儿清楚,虽已能将内力运用自如,亦能对对手的攻击极快做出反应,但远还没有达到能在如此险峻的峭壁之上行走自如。
“我带你过去。”付平生低头看着她,眼里闪动着微光。
即使他没回答她的话,瞧他这模样亦知没有他路,阎锦瞧了断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眼似因为她这一点头瞬间亮了几分,不过一瞬便被他掩了去,他转过身蹲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已然勾起。
阎锦趴上他的背,将手搭上他的肩,男人的肩背一如当年那般宽阔,又远比当年结实可靠,她趴在他背上时,由于靠得极近,鼻尖充斥着的便满满都是他的味道,似寒梅清冽,又似冬雪浸人,过于的靠近令她颇不自在,她稍稍立起了身子,远离了那气息几分。
以前,她也是这般靠着他……
付平生神思恍惚着,就在那一刻,她忽地离他远了些,他一怔,猛然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将心底涌出的失落感抛去,抬手托住她的腿,提气轻轻一跃,跳上断崖上一块突起的石块,那石块并不稳固,刚一踩上便是一阵‘喀喀’声,付平生借力往前跃去,那石块受了他的力道,在他跃起的那一瞬间便断裂开来,‘哗啦啦’的掉下去,他并未回头,专注的寻着前方可行的借力点,跃起、落下、再跃起,他的身形极快,身后滑落声不断,却始终在他跃起后。
风呼啸着从她身旁掠过,即使断壁险峻,他的身子却极稳,连带着她亦极稳,若是外人见了,定会误以为这断壁也不过尔尔,并不难过,只有她知道,掌心下的男人肩膀有多紧绷,那每次跃起、落下时不曾放松且更见紧绷的肌肉清楚的反应了他的情绪,让她明白他有多紧张,只那紧张并不曾吓住他,他的脚步依旧极稳,朝着远处的目的地,一步一步,不曾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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