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诺瑞,皇城大殿。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缓缓消退,意识重新回归身体,就像是闭着眼纵身跳下悬崖,自由落体了很久,才重新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伴随着意识渐渐清醒,迟小厉缓缓睁开眼睛,精神力早已向周围扩散。
“这里是……皇城?”
目光涣散了片刻,迟小厉彻底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猛地从地上站起,几乎是下意识进入临战状态。
两秒过后,迟小厉脸上才露出一抹苦笑,略微按压一下眉心,重新在蒲团上坐下。
“这就回来了啊。”
时间长河中的经历仍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半分钟前,所以迟小厉才会做出本能的应激反应。
“重新回归身体的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确认周围没有异常,迟小厉便开始内视自己的身体状况,毕竟从进入时间长河到回归现实为止,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流逝并非完全静止,期间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
好在最糟糕的预想没有发生,奥丁应该还在追查梅林尸体的路上,至少眼下还没有回归的痕迹。
身体状况一切良好,迟小厉又分别活动了一下胳膊和双腿,确定任何问题,不由喃喃道:“明明只不过一瞬的工夫,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这就是时间长河的奇特之处吗?”
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通过炎晶石的消耗痕迹,迟小厉迅速判断出自己回溯时间长河,真正的时间线,才过了短短十分钟。
也就是说,距离整个诺瑞城疏散居民,才不过一个多祈时,现在差不多已经完成,坦坦图奇和莫雷应该在还城外的远郊默默等待。
偌大一个皇城,乃至整个诺瑞城,当下或许只有他一个活人。
“也好……至少有时间梳理一下时间长河中遇到的诸多疑问,以及那些线索脉络。”
迟小厉心情很快沉静下来,确认临走前留下的魔法阵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背后便脱出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影子。
“去外城布置一下。”
“影子”点点头,快速飞离皇宫,灯火摇曳了一下,显得孤独而又苍白,仿佛这里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老家伙,在吗?”
迟小厉先在心里问了一句,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回归现实以后,普拉姆也失去了与我沟通的能力……这倒是有些不方便。”
迟小厉轻叹一声,略微有些遗憾,在时间长河中享受了这位巨人王“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是有一个狗头军师在旁边出谋划策,让你少走弯路,必要时候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惜普拉姆的状态至今是个谜,或许只有时间长河那种特殊环境下才能让他以意识和精神体的状态显现。
这样一来,许多问题无法询问对方,的确可能造成一些困扰和麻烦,不过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没有普拉姆“偷听”,迟小厉也能够去想一些与普拉姆切实相关的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会选中我?”
这是迟小厉最想知道、却一直寻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除了普拉姆以外,或许再没人能够解答。
迟小厉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火光,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扭头看向身旁不远处,一滩形状诡异、酷似人形的灰迹,稍稍愣了一下,接着便苦笑道:“没想到千古帝师,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不知道你临死前会不会有遗憾?”
默默将梅林的骨灰收起,迟小厉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探究到底。
死者为大,梅林毕竟算是真正意义上帮了他一个大忙,要是仅仅为了追查他和普拉姆之间的关系,就对尸体刨根问底,且不说能不能真正查到什么,单就迟小厉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更何况眼下的梅林,也只是千年之后,哈涅斯通过死灵魔法复活的“素材”,身体早就跟历史上的梅林不一样了,如果真的有问题,哈涅斯本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迟小厉可以确定——梅林与普拉姆之间,一定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经过时间长河这趟历险之后,迟小厉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某个答案。
梅林可能是当年的“巨人崇拜者”的后人。
作为多系魔法师,梅林几乎能够使用所有已知属性的魔法,而他又恰恰不是空间魔法师,也不是奥丁那种被五神强化过后的“后天型”,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的血脉极为特殊,很有可能与远古巨人族有关。
乌托邦之行,那个年代的奥丁,最开始就以为迟小厉是“巨人崇拜者”的一员,迟小厉也对这个组织很有兴趣,可惜最终没能遇到他们的成员,也无法接触关于这个隐秘组织的事情。
现在梅林展现出了疑似巨人遗脉的天赋,再加上他能够使用“封圣”的力量,并且回溯时间长河这种想法,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种种迹象都在印证这种猜测。
明明不久之前才刚刚分别,迟小厉却倏而有些伤感,看着被包成小盒的梅林,内心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这位千古帝师,被誉为“大魔法师”称谓的奇才,终其一生,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他到底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还是仅仅作为普拉姆回归现实的工具和傀儡?
如果是前者,迟小厉心情还能稍好一些,毕竟像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能够潇潇洒洒过完一生,也算死而无憾。
可若是后者……那他临死之前,又是否知晓真相,明白自己的使命?
古人已逝,答案早已湮没在时间中。
迟小厉遏制住动用时间魔法的冲动,如果牵动自己回溯历史,与普拉姆相遇,纯粹是后者的布置,那即便现在动用时间之力,也一定无法查到任何痕迹。
普拉姆的智慧可是和实力一样可怕,甚至更胜一筹,否则也不可能将五神集体蒙在鼓里,至今不知道他还活着的真相。
“在时间长河中,与普拉姆并肩作战,几乎要适应他在我身体里并存的事实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在心里提醒自己几句,不要让那条警戒线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普拉姆未必就是朋友,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双方的立场就会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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