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孝服软,钱枚也不好过甚追究,但陈临此时却站在场中冷冷道:“孙炎孝先生,你对我老师有没有意见,不需要和别人解释,倘若你想,我可以跟老师说一声,至于他愿不愿意听你解释,那是另外一回事。但现在我正式的向你提出质疑,你凭什么说我开出的方药是胡乱开的,倘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这里倚老卖老,乱吹法螺?!”
孙炎孝被这般直接质问,强压下的火气顿时又凭空高了三丈,他咬着牙冷笑道:“好,好,我乱吹法螺,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如何对我的病人乱开药物,这明明是个百脉具寒的病人,你还要开出这等寒凉药物,你当在座的都是傻子么?!”
“这就是你质疑我的理由?!”陈临差点笑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药袋,自然认出了是自己给孙晓娆的那一份,他摇摇头道:“傻不傻我不知道,但从头到尾就只有你和你徒弟在质疑我,那我问你,你知道我的药方?!”
“老夫做了十二年的药房学徒,就算你把这些药都碾成了渣,我又岂能分辨不出其中药方?你要不要给你念一遍?”孙炎孝冷笑之中不无自得之意,他出身微末,童子功之强着实罕见。
陈临却白眼一翻:“你鼻子灵不灵,我不知道,但你喝过这药?还是有人喝出了毛病?”
“胡搅蛮缠,既然知道药方,哪能不知道药效,你要做这种无意义的诡辩?”孙炎孝眯着眼睛道。
陈临手一摊,淡然道:“不喝进去,是不知道效果的,不论你说什么,我不认为我再乱开方。要是你还不服气,不如我们赌一场怎么样?”
“你当老夫什么人,还有跟你赌斗的兴致?”孙炎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钱枚却若有所思的看了陈临一眼。
陈临却不管这老匹夫说什么,只是冷笑着道:“煎一副药,你找个人喝了,倘若这药不是寒性的,你给我写个道歉信,就贴在医院门口。要是如你所说,真是寒凉药物,我离开国医馆,给你写个道歉信,从此不再行医,怎么样?!”
淡然的话语声飘来,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最先开口的是钱枚,陈临的这位便宜师兄对他的关照还是发自真心的,一见陈临这么血勇的直接开口,顿时惊道:“不可!陈临,就算你对药有信心,也不能如此草率啊,不如咱们再说?”
郭老也皱眉,他对陈临关照有几分不清楚,但他也知道,今天陈临赢了还好,但要输了真的不再沾手医术,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要知道眼前这小子不但是王老李老的学生,更是一脉单传数千年的当代青苗,真个绝了传,他怕自己遗臭万年!
“陈临,不要冲动,孙老,陈临不仅仅是王老的弟子,更有师承,我相信他是不会乱开方的,要不然……”
“师兄,郭老,不必多说了,今日言出不悔,我陈临自出师行医,从未有乱开之药乱用之方,要是真是我错了,那我便是毁了招牌门庭,不用赌约,我也决计不会再行医治病!倒是我敢问孙炎孝先生,你敢不敢?!要是不敢,那就带着你的学生,口头道歉再离开,我在国医馆一日,你别过来,我不喜欢看见你!”陈临双目如电,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两老的说情,死死的盯住了孙炎孝。
而孙炎孝在不经意之间,却感到了一丝淡淡的不安,他今天前来,其实看药方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着陈临立威!孙炎孝享誉燕京十余年,但一直没有进过国医馆,并非是因为他没有争名夺利之心,更涉及到了一段不愿提及的历史。
在郭老还未掌管国医馆之前,孙炎孝就已经名动燕京,那时候的他,也曾经想进入国医馆坐诊,以期取得更大的成就。
那时候的国医馆,相比于现在来说,人才更加鼎盛一些,当世公认的著名中医大家,中医教育家任公尚在,孙炎孝也是找到了任公,想进入国医馆坐诊。
但任公却回绝了孙炎孝的要求,任公如何想,已经不可考,但孙炎孝却没任何办法争取,他并非出身名门,也没有在医院内长期坐诊,连个推荐之人都没有。或许任公也正是看出了孙炎孝只是个医术较好的医生,但并没有真正的大医之德,所以才拒绝了他。
不久后任公逝世,郭老坐镇国医馆,两人平辈,孙炎孝也并没有要求过进入国医馆。但他内心是有着渴望的,希望自己再入国医馆时,一定要成为当世的妇科权威,不仅仅只限于燕京一地。
是以赵生强长期在妇科把持着,来燕京的妇科圣手们因为各种各样软刀子的排挤,名气不显,反倒是孙炎孝威名更甚。陈临到来之时,孙炎孝就觉得自己找到了进入国医馆的机会。
陈临有着可谓让人眼红的出身,本人也是年轻的紧,挤走他,自己再趁着大胜的余威进入国医馆,运作一番便不难让自己声名远播!
但此时孙炎孝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想对自己想像过的那个年纪轻轻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陈临太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自信了!
他居然拿出终生不再行医与自己对赌,这是何等的魄力?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孙炎孝都想要退缩了,但随后却咬咬牙,眼神冰冷的直视着陈临冷淡道:“事已至此,老夫也没有任何退路,否则今日之事传出去,我孙炎孝亦无立足之地,诸位明鉴,非我逼他,而是他逼我。陈临,我再问一句,你药中可能另有玄机,也可能有我未辨明之药,但老夫从未见过温热之药能以十三种寒凉药物入方,你想清楚了,真要和我赌?”
他接下了!郭老和钱枚眉头都锁起,但陈临却淡淡一笑,他都做成这样的局了,倘若孙炎孝再不钻进来,那才是白费他一番表演了!
孙炎孝本事再大,又岂能知道自己药方中的寒凉药物,全是用来中和南明凰蝶之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既然有人想踩下他,那陈临就不容许有任何人干扰到他的国医馆之行,相反的,站在他面前的,都要成为垫脚石!
点了点头,他淡然道:“那就由孙炎孝先生指定试药之人吧,而且,我失名事小,但涉及尊长,不敢轻视。在此的郭老钱老均与我有旧,恐怕不能服人,我提议请在国医馆内的诸位尊长前来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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