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前有人见过自己,无论怎么想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江长安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事情,轻抚怀中软玉温香,安静的夜色中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这段时间那雷劫可还袭扰过你?”
安君堂微微摇头,下巴轻轻刮蹭着他的肩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女儿心态的女子,此刻却想这样任性得赖在他身边逞一逞自从山下人口中听到的娇弄性子,从不施粉黛的无暇面容上除了薄薄的一层晕红的细汗外又浮现一丝慵懒,吐气如兰:“我去见了她们。”
江长安微笑不语,他当然听的明白这个“她们”指的是他身边最为亲近的几女。他眼中仿佛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一道白衣如雪的靓丽身影立身于凡尘世俗,手提玉心剑穿行于人海,绝世独立,恍如谪仙。
“我向她们问你的事,自相逢,到相识,后相知。”她昂了下头看他,好像要把他一呼一吸都记在心里,“我不会去像小姑娘那样去天真执拗得幻想你一定会活着回来,从看你踏入仙禁的一刻我就做好了你回不来的准备,所以我去见了她们,听她们一字一句讲罢你的你一生,将这些牢牢记下来,用来熬下一个轮回……呃……”
她话语愕然停滞,才发现那双环住自己身体的手臂收紧,紧紧拥住。
仙子身子僵了僵,随之眼眸柔情好似要化成水溢出眼眶,彻底瘫软陷在他胸膛,声音越来越显得温馨,“从前,我总是会去想,人一生会有多长。好像从来没有天人在乎这个问题,那些天人整日忙碌,大多却都不知道为何忙碌,问了几个人,或许有说为了修为比他人更高一筹,从而得到更高的地位。我不喜欢那样,所以只有一直想,直到有一日,我被任命往生殿看守不灭青灯。”
她轻轻将粘在额前的青丝拨到耳后,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逐渐闪烁起一点微光,在黑夜中分外扎眼:“那些人都笑我,我却并没有太多难过,整日望着那烛火,望着万千世俗红尘的人被燃尽灵魂投入那六口井中,他们有的善良,有的贪婪,有的丑恶,期间也不乏有几个曾嘲笑过我的天人的灵魂被焚灭,他们是死在了争名逐利的路上,死的时候哭哭哀求我徇私网开一面,绝望之后就破口大骂我不仁不义,最后带着遗憾与不甘死去。我曾一直以为人是各种各样的,可是那时我忽然明白,人死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江长安嗤笑:“就像我曾经以为十二种星座将人分成十二种性格,可是后来才发现,人坏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安君堂不明白“星座”是何物,也不去询问,心中的思念太多以至于盛不下半点他物,她很久没有
这样和人说过话了,此间被折腾得娇柔气喘,也是彻底打开了心扉,嗫嚅道:
“后入凡尘我默默寻你,才渐渐想的分明——孑然一生何所求,莫过是心安。”
此夜,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安宁,一种从未有过的纷杂充斥身心,这大抵就是曾听过的一对农家夫妇口中所言的甜蜜吧,她嘴角忍不住得翘起一丝,又转瞬即逝:
“我总是没办法真当你死了,我只当是你不愿来见我,可三日五日这般想,久了之后就难免有怨气,怨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这句话不是怪你,而是我比平常更想你。”
江长安注视着这个偏执的有些可爱的只属于他的女人,心怀悸动,感动难言。
“百般别离苦,相思最熬人,千种修行罪,莫如是长生。江长安,你欠我一个团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那张灼热的大口顷刻再度覆上丁香。
香塌阵阵作响,娇艳落红上再添雨燕,一帘幽梦,十里柔情。
正是夜浓雨露,佳人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三日温存转瞬既逝,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星夜。
灰蓝色的夜空闪烁着几点寒星,江长安安逸地躺在屋顶,枕着茅草,长生院所处的白首峰探出远端,茫茫间好似睡在云海,俯瞰之下即是千万众生,一寸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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