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l形走廊转角处,有一个黑影左右盘桓,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抓耳挠腮地找理由过去。
“嗯,我怎么也算白脸狐狸和温长官的救命恩人,嗯,进去关心一下理所应当。”
走两步,又往回倒退两步。
“我为什么要去关心他们啊,吃饱了撑的不如去锻炼。”
退两步,又重新转身,气冲冲地叉腰。
“可恶,爷爷我为什么要心虚啊?我帮他们这么大一个忙,难道不该问白脸狐狸讨点利息?”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像是仓鼠啃核桃。
柴绍轩低头一看,某只夏旦正坐在楼梯口,晃荡着小脚,左手往嘴里塞饼干,右手高高举起,手里握着一只小熊饼干,笑着邀请柴二哈一起吃零食。
柴绍轩接过,就往嘴里塞,也不嫌弃饼干受了潮,最多只是‘呸’了两声,然后抓着小夏旦,把她扛上肩膀。
“喂,小丫头也来这里看热闹?”
夏旦摇了摇头,从兜里拿出两盒绷带和一瓶包装地歪歪扭扭的药水,打着换药的手势。
“你是要给白脸狐狸换药吗?”
除了曲文星以外,竟然还有人能看懂她的手语,夏旦高兴地重重点头,接着疯狂打了一串的手语,把柴二哈看得头昏脑涨。
“哎哎哎,行了,我就懂一点儿,还是小时候老爸逼我学的。说什么,官二代可以混日子,但不可以什么都不懂。‘做不做’、和‘懂不懂’是两回事。”柴绍轩挠挠头,“但我可不靠老爸啊,你不要误会了。”
夏旦乖巧点头。
柴绍轩扛着夏旦,自我鸡血式加油打气:“走,咱们去看看那个没用的废物狐狸。”
还没走出两步,病房的门忽得开了。
方宸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轻轻阖上门,站在原地几秒,而后缓慢地靠着墙蹲了下去,脸低垂,右手撑着额头,把所有表情都掩了下去。
手背处的伤口还是鲜红依旧,但绷带没了,那极深的伤口就显得狰狞可怖。
柴绍轩说话没走脑子,直接喊道:“喂,白脸狐狸,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死?!”
声音不算小,可蹲在门口的方宸却反常地没有回击。他只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沉默地转身朝着反方向走了。
柴绍轩被软刀子刺了一下,噎得难受,想要找夏旦缓解一下尴尬,结果看见原本安安静静在他肩上吃饼干的小姑娘作势要跳下去,脸色着急地薅着柴绍轩的领子,像是驯马。
柴少爷郁闷地挠了挠头,有些挫败地赶上了方宸,一把扳过他的肩。
“喂,方宸,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今早的事,你不谢谢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见到我也不打招呼?”
“嗯,谢了。”
方宸垂着头,单手按着墙,指腹弯折,关节处过于用力而隐隐发白,显然是压抑着什么怒气。
连一贯读不懂气氛的柴绍轩都看出了不对劲。
什么情况?
门开了一道窄缝,露出一张凌乱的病床,柴绍轩以为温凉出了什么事,急着要进去帮忙,结果方宸的手横在门口,护食一般极快地甩上了门,把衣衫不整的温凉牢牢关在了病房里。
脑补能力绝佳的柴选手立刻懂了。
妈呀,白脸狐狸就是精力旺盛,之前还高烧昏迷,结果睡个半天就能上床搞事情了。
“呦,没看出来,你不行啊。”柴绍轩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挤眉弄眼道,“怎么,没让人尽兴啊?”
柴绍轩没带坏心眼,只是真挚地发问,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方宸的怒意。
“你很闲?”
“啊?”
“长嘴不说人话,有脑子不会转弯,有手脚不能打架。明知自己这里不行、那里也不行,却不努力弥补,反而闲得到处闲逛,不愧是官二代,真够‘知足常乐’的。”
“我”
“也不知道天天把不靠老爸挂在嘴上有什么用。一遍遍的说给别人听,期待别人跟你一起拍手鼓掌,为你自带光环出生又自甘堕落到与民同乐而感激感谢感动吗?”
“不”
方宸抬眸,淡淡一笑:“反驳都说不利索。还是说,你分辨不出我是夸还是骂?”
“你”
方宸挥手,打断了柴绍轩的气急败坏,只扯了扯唇角:“算了,我们都是废物,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冷傲里藏着一点看不穿的自嘲,他摆了摆手,又转身要走。
柴绍轩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脸狐狸平常凶是凶,坏是坏,讨厌是讨厌,但是很少说这样刻薄的话。
他这是怎么了?
柴绍轩还在愣神,没发现身边的夏旦已经丢了小熊饼干,一阵旋风扑到了方宸怀里,像是一枚小型鱼雷噗通入水。
被暖和的小棉袄抱着,方宸眼底的冷意渐次散去,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温度了。
看见柴绍轩被他骂得愣在原地,方宸用力压了压眼底的戾气,抬手拍拍柴绍轩的手臂,说道:“刚才话说重了,别往心里去。”
向着柴绍轩简单道了个歉,方宸按了按眉心,阖了眼,复而疲倦地张开。他指着病房的门向着夏旦说道:“我有点事,你看着他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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