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旦重重点头,拍拍胸膛,表示一切都交给她,不需要担心。
方宸脸上没什么笑意,勉强弯了弯唇,反倒添了几分憔悴。他靠着墙一步步地走远,更加挺拔的腰背看上去有些刻意。
柴绍轩终于回身,咬牙切齿地攥了攥拳。
耳畔传来骨骼‘噼啪’的清脆响声,夏旦吃了一惊,以为二哈哥哥暴脾气又上线,赶忙拼死扯住了他的手臂,用力过猛,身体后仰,双脚反复扑棱着,像是在拔河。
柴绍轩又拎着领子,把夏旦扛上了肩膀,接着大步追上了方宸,用力拉过他的手臂。
方宸冷眼轻眯,转身就要摔一个过肩,可柴绍轩得意地指着肩头的夏旦,表示这一次自己早有防备。
方宸右拳紧攥,捶着墙,剧烈一声响。
“你要我报答你什么?现在提,我去给你弄。”
“你别总是欺负人,就算是报答我了。”柴绍轩盯着杀气满怀的方宸,硬着头皮冷哼一句,“这个,你拿着。”
他掏出一张通讯卡,丢进了方宸怀里,不敢近方宸的身,却臭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小爷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找我爸骂我。以毒攻毒,效果可好了。经历过老爸脏话的洗礼,你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如果有,一定是脏话听得不够多,被骂得不够凶。”
他捏着方宸的肩,前后晃了晃。
“白脸狐狸,你别这么沮丧。你这搞得我都不想打败你了,还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缺爸吗?用我的!”
方宸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柴绍轩悲壮的脸,忽得轻轻打了他一拳。拳轻飘飘地落在后者肩上,不带杀气或者逗弄,像是朋友。
柴绍轩受宠若惊地抬起手臂,想要跟他来个哥俩好似的击掌,结果方宸错开手,用二指夹着薄薄一张通讯卡,手臂高抬过肩,潇洒地朝着他随意晃了晃。
“谢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报个班学学说人话,否则,出门很容易被人打。等被揍了,记得找我保护你,就当抵债了。”
柴绍轩:“……”
论骂人不带脏字的艺术,面前这位就是教授级别的牛人。
等到方宸走远,他蹲在夏旦面前,暗戳戳地指了指方宸的背影,心虚地跟夏旦咬耳朵。
“小丫头,你说,白脸狐狸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我说了他‘不行’?”
夏旦:“?”
柴绍轩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
打人不打脸,用这种下三滥的话挖苦人确实不太光彩,太卑劣了。
柴二哈捏着夏旦的小脸,用自己微薄的情商教导着同样青涩的小向导。
“以后,不能对一个男生轻易说‘不行’,可能会被打。”
夏旦也跟着恍然大悟。
她拽了拽柴绍轩的衣角,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期待地望着他。柴二哈于是也跟着比了个大拇指。
柴绍轩:“什么意思?”
夏旦:‘‘很棒’。说这个,好一点。’
柴绍轩僵硬地比了个大拇指,笑得像要吃人。
夏旦笑得眉眼弯弯,用大拇指跟他扣了个章。很神奇的,被夸了以后,柴二哈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心情多云转晴。
嗯,小丫头虽然笨,但是哄人还是有一套的。
下次见面,用这个来夸夸白脸狐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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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融金自天边一线倾泻如瀑。
傍晚的风徐徐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暑热。
夜晚像是酷日蒸笼的避难所,白日里偃旗息鼓的人们,像黑压压的蝗虫,相拥着变成黑潮漫过大街。
贫乏的生活资源,决定了限制的娱乐夜生活。
人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上网,而是出门赴一场短暂的狂欢节。
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不看将来,只顾现在。
谁知道哪一日又有什么样的天灾降临,打碎了他们可怜的奢望。平凡人生汲汲营营半辈子,终是化了一场空。
方宸一贯不喜欢参与热闹,但喜欢旁观热闹。
他没穿军装,只像个普通人一样,藏在人海里。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怀里抱着便利店买来的一小瓶便宜的兑水酒,坐在楼房的阴影里坐看热闹喧嚣。
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只偶尔抿一小口,沾湿嘴唇。
他其实挺想喝醉的,醉了多好,忘了所有的一切,大脑被麻痹,神经信号欺骗似的给予快乐。
所以,他不是不能理解温凉。
痛到了极点,人是会本能地逃避痛苦,因为这是进化的产物,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刻薄的大道理谁都会讲,但对抗本能是需要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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