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清波难得有如此波澜起伏的时候,等到外头暗下来才将将停下。
傅绫罗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出声,怕叫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咬着衣裳或者黑影。
到了后来,牙齿都用不上力气,哀哀出不了声,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本就狼狈的乌发,在这深秋时节,伴随着汗沾在脸上,美得靡丽秾艳,叫恶狼愈发放不开手。
*
她是被饿醒的,一睁眼,好似还在晃动不休的下午,天光都没变。
这叫傅绫罗错觉片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纪忱江只被她气走了似的。
但胃里的火烧火燎不作假,浑身像是被拆过,哪儿都疼,偏偏感觉不出到底哪儿疼,钝钝得煎熬,让傅绫罗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武婢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伺候。
因为是在军中,她们都只是墨麟卫的身份,都带着面具。
傅绫罗听出来,是阿彩和阿云。
“水……”傅绫罗颤抖着伸出胳膊,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哑着嗓子开口。
她这一动,原本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滑落,露出斑驳到惊心的风情,让阿彩和阿云的动作不太自然。
得亏带着面具,遮住俩人快要红炸了的脸。
傅绫罗暂时顾不得羞涩,漱过口干掉两碗温水,问:“什么时候了?”
阿晴端着鸡汤面从外头进来,笑着回话:“午时刚过,都知道您昨日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睡一日不算什么。怕您饿,炉子上一直煨着膳食呢。”
傅绫罗躺回去,由着自己脸颊发烫,怔忪了会儿。
什么安神汤需要定江王也陪着睡?
她又不傻,好在她昨日都在阵前喊了自己是纪家妇,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就是丢脸罢了。
总比被打死好不是吗?
她深吸了口气,用棉被盖住自己,心里咦呜呜好一会儿,等肚子开始打鼓,这才顶着大红脸钻出来,一脸了无生趣地吃东西。
“王上呢?”等肚子不饿了,她才哑着嗓子问。
哦,不是想知道纪忱江去哪儿了,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别回来。
阿彩小声道:“王上去了副将的营帐里,商议与南疆订立盟约一事,说是若您醒了……还,还有力气的话,也可以过去听一听。”
“准备马车,我要回王府!”她冷哼道,没道理丢了脸还要凑上去再丢一回。
阿云也小声道:“王上还说,既然夫人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守护南地百姓,纪家军将士心生敬佩,定要给夫人见礼,夫人万不必推拒,也得叫整个南地都知道您的功劳。”
傅绫罗:“……”所以,她还要丢脸丢到每一个人面前吗?
昨天的心虚,愧疚,还有被纪忱江怒火吓出的乖巧消散一空,她面无表情磨了磨牙。
“墨麟卫听令,立刻启——”
还没等她说完,外头突然吹起长号,而后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敲得人心里发慌。
并非战鼓的急促节奏,号角声悠长,鼓声沉重,九下一次,反复九次方止。
傅绫罗瞪大了眼,“这是……圣人驾崩了?!”
此时,兵马将军的营帐内,南疆盟约,或者说南疆奴约已经商议的差不多,大多数武将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纪忱江的心腹。
听到突来的动静,卫明抚掌感叹——
“得亏夫人来了,没叫南地给那老儿陪葬,才能双喜临门啊哈哈……”
第50章
圣人驾崩, 京都会有报丧使节奔赴各地,不必通知上位者,各处只要得见白衣使节, 手持黄白相间圣旨,就要立刻鸣丧。
军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九九鼓响, 除了纪忱江和傅绫罗所在的帐篷外, 其他所有人, 包括还被押解中的林子安,都来到空地, 跪地三跪九叩以示哀伤。
林子安是既紧张又高兴, 在这种关键时候,圣人突然驾崩, 他林氏一族的命应该能保住。
不管谁想要登基, 都不能沾染通敌叛国的名声。
而争夺失败的皇子,更不能要这种能立刻送命的名声。
若常祈文他们想活命, 就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保持个平衡,将通敌叛国这个事压下去。
只是林子安心里也不免惊惶, 不管想做什么, 还得看京都来的使节怎么跟定江王谈, 是不是能说服纪忱江妥协。
纪忱江他们也高兴,却不会在这种小细节上让人抓住把柄, 收拾好表情,很快就出来了。
除了纪忱江外,整个军营数万将士跪倒一片, 只听得号角长鸣。
傅绫罗反应也非常迅速。
“阿云,找出一套里衣来撕成布条绑在胳膊上。”傅绫罗说。
“阿晴, 你去找卫长史,问问他军中素布够不够,边南郡那边可能调不来足够的布匹,但定江郡铺子里定会不会卖,可以让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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