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拖拽着她,让她狠狠地撞上了身后的一块山石,几乎将她钉死在了那山石上。
孟如寄听到了自己肩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口腥气的血翻上喉头,她脑袋也发麻眩晕了一阵。
几乎是拼着最后的意志,孟如寄抬手,指尖搭在了黑色的箭身上,她想将箭拔出,却已经没有力气。
然而戾气的箭羽却自己慢慢消失了,不是化作烟云散去,而是融入了孟如寄的血液之中。
戾气顺着血液,从肩头,蔓延到了她的颈项。灼烧的疼痛从每一根血管里传来,宛如噬心。
孟如寄想将这气息逼出体内,可没有银钱,用不了术法,她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动弹不了。
她被黑暗中的风拉拽着,发丝凌乱的飞舞,有的黏在了她渗满冷汗的额头上,有的贴住了她流出鲜血的嘴角。戾气在她苍白的皮肤下,勾勒出可怕的纹路。
孟如寄喘息着,不可抗拒的被拉入更深的黑暗。
此时的她,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命运。
她飘浮着,就好似身边的山石,远处的木梁,如死物,无生气。
御风也是不能了,金杖恐怕追不回来了……
她好似真的走到了绝路。
她注视着这个混乱的“世界”,她绞尽脑汁,想要如何破局,但最后却似乎只听到了这个“世界”在她耳边低语:
“到此为止了。”
胸中仿佛有一口气淤堵其中,她不愿认这命,可此时此刻,她却连喊都喊叫不出来。
呼吸越来越弱,所有的画面在她眼中都开始便慢,她看见,有一道黑色的戾气之箭冲她袭来,这一次,直指她的眉心。
或许,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但孟如寄依旧不允许自己闭眼,若就要死在此处,那她就要看看,她这条命,到底会被如何夺走。
戾气之箭势如破竹,转瞬已射至孟如寄面前,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她看着那黑色的箭停下来了。
黑色的箭尖离她的眉心,仅有一毫厘,几乎让孟如寄额头的皮肤都能感受到那属于戾气的诡异冰冷。
“嘭”的一声,戾气之箭应声爆裂,这次是真的化为了黑色的云雾。
是谁也越过了重重危机,前来救她了吗?
孟如寄撑住自己逐渐模糊的眼睛,用力的想看个清楚,她想寻一个“可能”,但没想到,她却寻到了一个“确定”。
真的有人,跳入了这个深渊,不顾生死,越过危机前来寻她了。
“牧随……”
她唤着这个名字,声音极小极嘶哑却仍旧透露出了她的不敢置信。
戾气已经爬满了她的脸,致使她双眼完全变得混沌,她看不清牧随的脸,辨不清他的神情。
牧随也没说话,他一言不发,所以孟如寄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什么样的情绪。
孟如寄只在心里想,他们是战友,作为战友,他应该要来救她,但与此同时,孟如寄也认为,以她和牧随这一点点的战友交情,他实在犯不上拿命来救她。
他是个薄凉的人,还是个会赚钱的商人,在他的利弊权衡体系里面。孟如寄觉得自己肯定是不值得他这般豁出性命的来营救的。
孟如寄身体疲顿,但脑子却很清醒。
她一番盘算,末了,用最后的力气抬了抬手指,将方向指给牧随。
“金杖在下方……”她说出口的话几乎是气音,“别耽误了,快追。”
牧随当然是跟自己有同样的目的,才这么拼命的往里面追啊!
方才那瞬间,她竟会误以为牧随是来救她的……
是她的错。
是她格局小了。
但让孟如寄不理解的是,她指了方向,也说了话,但抱住她的人,却并没有动。
她的腰被牧随紧紧扣住,他沉默着,力气却大得让她感到了疼痛。
而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孟如寄竟觉得自己身体里那因戾气侵蚀而产生的灼痛,在慢慢消失了。
静下来,她甚至还听到了戾气从她血液中退出去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沟渠里的水找到了出口,被渐渐的引走。
她再次感受到了肩膀上,仅仅来自于受伤的单纯的疼痛。
眼中,导致她视线混沌的戾气也逐渐褪去。孟如寄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于是,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牧随的脸……
他唇角向下,微微抿着,一双眼瞳仿佛懵了一层雾,他凝视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孟如寄觉得他这双眼睛里藏了好多情绪与故事。一时间,竟将孟如寄看得愣住。
“为什么。”那略显薄凉的唇,低哑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没头没尾,孟如寄不明所以:“什么?”
“为什么愿为救人而舍生。”
孟如寄一怔,下意识答道:“我只是在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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