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轻点下颚,许久后才下笔,待到书下最后一个字,拿起信纸吹了吹,待墨迹全干后,将信叠放好塞进信封,仔细想了想,又写了一张字条,夹到信封里,交给南实送出去。
渝州虽与临安不算远,沈轩接到信却也是两日后。
惠帝下令让围剿的那批匪贼常年盘踞于渝州边界的青羊山,那封信到时沈轩正在帐内研究青羊山附近的地形。
打开信封,见到薄薄一张纸,眉心拧成一团。
他寄去整整三封信,她不说把之前几日的都补上,竟是只寄过来薄薄一张纸。
倒是会敷衍。
抽出那张信纸,又不放心抖了抖信封,真又抖出来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郎君日日行踪不定,吾如何去信?”
沈轩“呵”了一声。
全是借口。
这么想着,却还是将那字条整齐叠放好,重新放回去,展开那封信,见到那娟秀小巧的字写了满满一页,心满意足。
那信的内容言简意赅,多是嘱咐他的话,剩下的均是这几日在临安的所见所闻,叫他安心。
她向来如此,对所遇麻烦只字不提。
正看的入神,帐外却是传来通报声,徐立走进帐内,见沈轩放下信,问道:“可是将军的夫人来了信?”
他前几日便看见大将军给家里夫人写信,彼时将军还一筹莫展,问他还能添些什么话。
当时他还出谋划策,让将军在信里加了句诗。
想那些京城的贵女整日吟诗作赋,品趣甚是高雅,看到这样的诗应是会高兴得很。
他真是太机智了!
沈轩应了一声,写着回信,问道:“可是都安排好了?”
徐立正了正神色,汇报道:“已经按照您的嘱咐,已经先派了一批精锐从四羊山后方潜入埋伏,
沈轩放下信,应了一声。
徐立还是有些不放心,“大将军,真的不用再等等宜阳军了吗?”
沈将军自宜阳点兵后,便先行带着他们一队人快马加鞭而来,大批人马还要过一日才能到。
“不用。”沈轩却是笃定。
四羊山山势险峻,乱匪所在四牙寨易守难攻,可既然有利,也必有其弊端。寨子四周只有前后两条路可出山,极好封锁。
若是只围不攻,出其不意,那群匪贼慌了阵脚,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躲在寨中不出,等到宜阳军来,便可以将人一网打尽。
“传我命令,今晚出发,将四羊山围住,一个人也不能放出来。”
夜半时分,圆月隐于云内,高耸的峻山漆黑一片,不见全貌,直通天际。
山前却是灯火通明。
庞牙寨原本有三当家人,都为渝州散匪。大黎初定之时,匪乱四起,先帝在位时无力围剿,直到惠帝继位后,才派兵大举清理大黎境内匪帮。
当时三家为了自保,在四羊山搭寨。大当家与二当家是宗亲,二当家为大当家马首是瞻,三当家则是以雄厚的财力站稳脚跟。
后来加入的四当家与官府有些勾连,是以这些年,庞牙寨势力虽是越来越大,当地却也一直无官来剿。
此时,庞牙寨内已是乱做一锅粥,四个当家的坐在堂内,听着手下人回禀。
黄鹏是寨中大当家,正来回在堂内踱步,气得胡须直颤,指着鼻子骂道:“袁老四,你不是说这帮孙子明日才会到吗?”
袁崇里驳道:“渝州那边的人是这么说的,这我哪知道!”
他早从渝州那边得知朝廷派了人来剿寨,这几日寨中一直忙着在山内部署防守,导致四羊山周围巡山的人都少了些。
本来估摸着再怎么也该明日到,谁知道帮孙子竟是今日晚上便摸上了山,
二当家黄驰问前来通报的人:“后山可也被围了?”
“也也围了。”
三当家朱沢顿时坐立难安,他时常下山,倒是对朝廷当今这些个将领有所耳闻。
袁老四说的这个沈轩,刚刚平定北境回来,用兵如神。
如今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将四羊山前后两条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他们多大的面子,竟能让平定北境的将领亲自率兵来渝州围剿。
黄鹏从未听说过沈轩的名号,仍旧斗志高昂,“我们先下去会会他们。”
袁崇里常年与官府联系,自也知道此人的厉害,慌忙拦下,“大哥且慢,这沈轩向来用兵狡诈,咱们寨子易守难攻,这些人定也是不敢贸然上山,才在山下试探我们虚实,若此时我们出去应战,岂不是正中他们圈套?”
黄鹏深觉此话有理,黄驰大喝道:“就是,咱们寨子就两条路能上,已是布下天罗地网,他们敢来就叫人有去无回。
“二弟此话有理,咱们就在山上待着,寨子的粮食就是吃个半载也绰绰有余,耗也能耗死他们。”
翌日天晓,寨下的火把已经熄灭,一排排铜墙铁壁仍站在山脚下。
徐立禀道:“果然如将军所料,寨中无一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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