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大行人毫无防备,一个猛子扑出去,一声巨响趴在地上,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谁?!哪个杂种敢踹……”不等楚国大行人说罢,他一回头,话音全都卡在了嗓子里,瞪大眼睛,憋得一脸通红。
嬴政阴沉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亲自伸手将地上的成蟜扶起来,看了一眼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成蟜,脸色便更是阴霾,冷冷的道:“楚国大行人,你方才说寡人是甚么?杂种?”
“不不不!”楚国大行人吓得浑身发抖,使劲摇手:“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情,外臣……外臣没有说秦主,外臣哪里敢……”
“哦?是么?”嬴政道:“你们楚人,真是好大的谱子,分明已然将此子进献给寡人,怎么,今儿个便要反悔?”
“不敢不敢!”楚国大行人又是一打叠的道:“误会!全都是误会!”
成蟜浑身瘫软,几乎站不起来,他身子滚烫的厉害,手臂上还都是被踢打的瘀伤,刚被嬴政扶起来,立刻便软倒在地上。
“当心!”嬴政一把抄住成蟜。
不是成蟜故作柔弱,他这幅身子,真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连夜的发热,并着被殴打的疼痛,已然耗干了成蟜所有的气力,他小巧的喉结滚动着,几乎没有意识的呢喃着:“疼……好疼……”
嬴政看着倒在怀中的成蟜,他也不知为何,心窍仿佛被狠狠的拧过一般,疼痛的憋闷。
嬴政从袖袍中快速掏出大傩伥子玉佩,放在成蟜手中,成蟜没有力气,根本握不住玉佩,嬴政便死死握着他的手,帮忙他纳住玉佩。
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掌心划开,成蟜一瞬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发热、窒息、麻痒等等的痛苦不断的缩小,不断的被压制,成蟜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艰难的睁开眼目,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对上了一抹熟悉的眼神。
“哥哥……”
成蟜沙哑的呢喃着。
因着他的嗓音太小了,嬴政根本没有听清楚,连忙询问:“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成蟜张了张口,昏昏沉沉,根本无法再次出声,缓缓闭上眼目,沉入了昏睡之中。
嬴政心头一沉,轻轻拍着成蟜的面颊:“成小君子?小君子?”
成蟜完全没有反应,便那般静静的昏睡着。
嬴政瞬间有一种手心发凉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七年前腊祭那天,幼弟成蟜便是如此冰凉凉,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怀里,悄无声息,一句话也不说。
“回宫!叫医士!!”嬴政一把将成蟜打横抱起,沉声冷喝。
“是!是!快,摆驾回宫!”
“医士!快去叫医士!”
楚国大行人始料不及,说好了是嬴政将成蟜赶出路寝宫的呢,怎么这一大早上,嬴政竟然主动跑到别馆来,还好巧不巧,正看到大行人殴打成蟜的一幕。
楚国大行人悔恨不已,赶紧追上去大喊着:“秦主、秦主,您……您听外臣解释……”
“住口!”
嬴政抱着成蟜上了轺车,还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死死包裹住因发热而颤抖的成蟜,冷声道:“楚国大行人,你记住了,既然你们把成小君子献给寡人,从今往后,成蟜便是寡人的人。”
“是、是!外臣记住了!”
嬴政不再说一句话,轺车快速行驶,风驰电池一般朝着蕲年宫而去。
医士完全不知发生了甚么,还以为是秦王病倒,风风火火赶到蕲年宫路寝,到了才知晓,原来并非是秦王病了,而是一个楚国的使者病了。
嬴政黑着脸道:“立刻医治。”
“是!是!”
医士不敢怠慢,立刻给成蟜查看伤口,将外袍退掉,这一退下衣袍,嬴政的脸色更是难看,何止是胳膊上,成蟜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瘀伤,显然是刚才被踢打的。
成蟜天生患有不足之症,皮肤白皙如玉,这大大小小的瘀伤十足抢眼,简直无处遁形。
医士连忙检查,上了药,又给成蟜把脉,查看有无内伤。
“如何?”嬴政已然等的不耐烦。
“回禀王上,”医士皱眉道:“小君子的外伤还好,只是一些瘀伤,仔细涂药,将养几日便好,只是……只是他这个身子,虚弱至极,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将养的,需长年用药,不可过悲过喜,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啊!”
嬴政沉声道:“开药罢。”
“是,王上。”
医士忙忙碌碌的写方子,嬴政在榻牙子上坐下来,侧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成蟜。
成蟜面色透露着不正常的殷红,额角滚着热汗,却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锦被之中,似乎还觉得寒冷。
“再加床被子来。”
寺人赶紧拿了一床厚锦被,嬴政也不假他人之手,将被子给成蟜亲自盖上。
啪!
就在嬴政刚要收回手之时,成蟜兀自在睡梦中一把抓住了嬴政的手掌。
“哥哥……”成蟜轻声呢喃。
“你说甚么?”嬴政低下头来。
成蟜再次呢喃:“哥哥……哥哥……”
轰隆——
嬴政的心窍仿佛沸腾之水,猛烈的翻腾起来,目光沉沉的凝视着昏迷的成蟜,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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