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嬴政沙哑的道,他的声音太轻太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难道……”嬴政想到此处,猛地眯起眼目,不可能,蟜儿已经去世去年,这七年间,有不少拿着假玉佩前来奉承之人,都是装扮成成蟜的模样。
这必定是楚人的阴谋。
“哥哥!哥哥——!”脆生生的哭声从太室门外响起,打断了嬴政的思索。
嬴政蹙眉道:“何人喧哗?”
寺人道:“回禀王上,是成小君子的弟亲,一直哭闹不止。”
是了,嬴政险些忘了,成蟜还有一个弟弟,方才便是因着保护弟弟,才被楚国大行人一伙拳打脚踢。
嬴政顺便也将那小包子带回了路寝,方才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
“叫他进来。”嬴政吩咐。
寺人领着小包子入内,小包子看到昏迷不醒的成蟜,立刻扑上去,呜呜的大哭:“哥哥!哥哥你醒醒吖!你不要亥儿了嘛?呜呜呜……哥哥……”
嬴政不经意的撇头看了一眼,难得吃了一惊:“胡亥?”
“咦?”小胡亥大大的眼睛还夹着泪水,迷茫的道:“苏苏,你……你认得亥儿嘛?苏苏,你救救哥哥……呜呜,哥哥为什么还不醒,呜呜……亥儿要哥哥!”
嬴政仔细盯着胡亥打量,的确是胡亥无疑。他乃是重生而来的秦始皇,如何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
眼下的嬴政不过二十出头,这是他继承王位的第七个年头,掖庭后宫之中并没有甚么妾室,更不要提最小的儿子胡亥了,而胡亥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嬴政面前,还变成了成小君子的弟弟……
“呜呜哥哥……”
“哥哥……”
成蟜昏昏沉沉的睡着,隐约听到哭唧唧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唤着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成蟜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努力睁开双眼……
“哥哥!你醒啦!”
成蟜睁开眼目,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个圆滚滚、冰雕玉琢的小娃娃,小苹果一般的脸蛋儿,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朦胧的望着自己,充满了惊喜。
“哥哥你终于醒啦!”
是小胡亥。
成蟜一动浑身酸软,虚弱的道:“这里是……”
他说着,感觉手中握着甚么东西,温润又熟悉,低头一看,是大傩伥子玉佩!
而且不只是半个,而是两个半块拼成的完整玉佩。
成蟜有些惊讶,反复的摩搜着手中的玉佩,怪不得身子恢复了不少,也不再那般疼痛,只是稍微有些酸软。
“哥哥!”小胡亥脆生生的道:“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苏苏救了窝萌!”
“叔叔?”成蟜道:“甚么叔叔?”
“唔——”小胡亥仔细琢磨:“就是长得好好看的苏苏!苏苏板着脸,有点……有点可怕!不过,不过苏苏是个好苏苏!”
难道是……嬴政?
这里的确是路寝宫,成蟜在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嬴政出现在了别馆,难道那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成小君子,可真是能个儿呢!”一声银铃般的轻笑传来,随即是“吱呀——”一声,太室的殿门被推开。
芈夫人从外入内,瞥斜了一眼睡在王榻上的成蟜,语气颇为有些阴阳怪气的道:“昨儿个才被王上赶出路寝,谁能想到小君子今日便被王上亲自抱回路寝,真真儿是无上的荣光呢!”
无需大傩伥子玉佩,成蟜也能感觉到芈夫人的阴阳怪气。
芈夫人上下打量着成蟜,看到他身上的瘀伤,还有脖颈上的“吻痕”,登时想劈叉了,语气更是酸溜溜的道:“你可知,为何身为秦王的夫人,我会同意楚国另派人来谄媚与秦王么?”
成蟜平淡淡的纠正:“妾夫人。”
芈夫人脸色登时僵硬了一顺,仿佛没听到那个“妾”字,继续道:“因着楚国派遣来的,是一个男子。身为嬖宠,你便算再得宠,也入不得掖庭后宫,也封不得妾夫人,更不要提做秦王的夫人!始终成不得我的威胁……你若是听话,我可以让你长久的留在秦宫,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一同伺候伏侍秦王,然你若是不听话……成蟜,你们成氏只是个落魄的贵胄,你除了这点子颜色,还会做甚么?比你俊美,比你会耍手段的美人儿多了去,我是怎么捧你上来的,也会怎么亲手捏死你一个蝼蚁!可听明白了么?”
芈夫人姿态高傲的质问,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道:“在说甚么?”
芈夫人吓了一跳,走进来之人正是嬴政。
成蟜却一点子也不意外,因着他手中握着大傩伥子玉佩,耳聪目明,听的是清清楚楚,方才芈夫人说话之时,便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走到了太室门口。
成蟜太过熟悉这个跫音,是嬴政的脚步声。
成蟜故意没有打断芈夫人的言辞,任由她说完。
嬴政走入内室,对芈夫人道:“你怎么来了?”
芈夫人瞬间化身绕指柔,声音犹如小猫一般,柔弱乖顺的道:“回禀王上,妾听说成小君子病了,还是……还是妾那个不成才的兄长所致,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因而……因而特意前来探看成小君子的。”
嬴政微微点头,仿佛没有质疑芈夫人的来意,又看向成蟜:“身子如何,好些了么?”
成蟜垂头道:“谢秦主关心,已然好些了。”
芈夫人见嬴政关切成蟜,咬了咬嘴唇,但甚么也未敢说。
嬴政又道:“方才在聊甚么?”
“妾……”芈夫人想要随便扯谎糊弄过去,刚说了一个字,却被成蟜无情的打断。
成蟜轻笑一声,心说自己虽然不愿意惹事儿,但也不能被事情欺负到头上来还不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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