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接受江浔送他的一场痛苦死亡。
孙医师听出言下之意,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开始在耳边大声叫嚣着他做出更多行动。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什么?都不做,消失在李桐枝的视线里,就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在刑部大牢时,他亲眼见证贺凤影的残忍了。
与他同样因?做法?嫌疑被关?进?牢里的中年人,只是被关?久了烦躁,旁若无人地骂了句“我若真会做法?一定直接把?人咒死”的疯话?,就遭杀身之祸。
探监前把?武器留在大牢外的贺凤影向狱卒借了根竹筷子,面?带微笑走到中年人面?前,动作快狠准地把?筷子捅进?中年人的喉咙。
人的性命在贺凤影眼中根本无足轻重,身为宠臣,也没谁会说三?道四地追究他杀人的罪过。
孙医师不敢想象自己同样惨死的下场。
浑身一个激灵,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多真话?不过脑子地从唇边溜出:“是,我与妹妹都是南方人,元宵节前两日才来到京都。”
话?方出口,他就狠狠咬了自己口内的腮肉,品出点点血腥味,仿佛极后悔失言把?自己有妹妹这个概念引入到谈话?里。
孤身一人的游医游荡在京中寻找发财机会,勉强能解释得通,无非是自己忍受吃住的糟糕。
若是带上一个需要养活的妹妹,凭他并不出色的医术,在这开销极大的京都根本无法?供给两人的生活。
孙医师暗骂自己明明在心里反复提醒不要提,结果反而因?一时激动脱口而出了。
幸而贺凤影对这没营养的对话?不上心,更不关?心他有没有家人,而听了他回答的李桐枝也抓错重点。
“元宵节啊”
这个距今并不算遥远这个节日,从外人口中提起,竟让她?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生出许多感想来。
只是她?到底疲累,无力聚拢发散开的思绪,轻轻叹息一声便?别无他言。
可孙医师不能眼看话?题终结。
他的表现明显还?不足够令贺凤影满意。
怕自己再度被驱逐往死路,他连忙绞尽脑汁续上前言。
他悄悄将?妹妹的信息匿去,主动找相关?元宵节的话?题问:“是呢,街道上的舞龙舞狮格外热闹,殿下难道没有出宫看看灯会吗?”
经他提问,小姑娘艰难循着他的话?,回想自己错失这场热闹的缘由。
终于,她?从被过度填充繁杂思绪的脑海中,拨云见日般搜寻到真实的记忆。
想起那一阵她?被八皇姐害得染上了风寒。
至元宵节那天,病还?没有完全养好,不能随意外出,只能躺在床上安静休养。
值得高兴的是,虽然她?无法?出宫看灯会,但是贺凤影提了一盏兔子灯进?宫陪伴她?。
应当是一盏很好看的灯。
可惜现在的她?记不太清兔子灯上面?的纹样,单记得灯光融融透出来。
她?稍稍舒展颦起的眉,轻声向贺凤影道:“凤影,我如今记性不好,你得提醒我,等我回宫后,我要看你送给我的那盏兔子灯。”
她?能有个简单的念想,总比起一直无欲无求、日渐沉沦要好得多。
贺凤影的面?上浮现出了点儿笑影。
他低首吻落在她?的额发,应道:“好。若是桐枝遗憾没能看上元宵灯会,等你精神再好一点,我替你筹备补一场小型灯会来。”
“不用那么?麻烦,等明年的看就好了。”李桐枝小声嘟囔着偎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
她?现在白日时不时就会捱不住困意昏睡。
大部分时间这种睡眠都补充不了她?损耗的精神,只偶尔能无梦地小睡上一会儿。
杏眸下的乌青时时诉说她?的憔悴。
“好,那桐枝就休息休息。”贺凤影半扶半抱起小姑娘,准备送她?去床上安顿。
冷淡的目光扫向佝偻着腰背的孙医师,念及他勾起李桐枝看灯的愿望,不是毫无作为,因?而没有立刻定他的死罪,而是道:“你去门外等着吧。”
意思是暂时放过孙医师。
等到李桐枝醒来,如果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他仍然需要赔命。
不过孙医师一听这话?,仿佛知?自己必定逃过死劫般,将?压在心上的死亡恐惧提前抛下。
甚而连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放松,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他掩饰般地咳嗽好几声,躬身向贺凤影同李桐枝拜了一拜,转身离开房间,去外面?等待。
贺凤影看见了他来不及收起的这个笑容,眉心微跳,直觉有些古怪。
然而孙医师目前为止的表现,都愚蠢得过于直白,不像是心机沉沉的阴谋者。
因?此他只以为这个医术庸常的蠢货是没能领会到自己放他一马是有条件的,以为他不知?性命有可能仅是延续到李桐枝醒来。
一念之差,贺凤影没有继续深想先前孙医师的话?中纰漏。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谁有胆量敢亲身来到他面?前放肆,他没将?孙医师放在眼里,所以错失了这个狐狸尾巴拂过他鞋面?,能够将?罪魁祸首逮出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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