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乎乎地醒过来的时候,棚子里已经没人了。大约是看自己睡得沉,故岑没忍心叫醒他。
晏谙撑着地站起来,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浑身都有些发软。衣裳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晏谙极力忽视掉这些难受,伸手拽过搭在一边的外袍——也是潮的,还沾了不少泥,随手又给扔了回去。
“王爷。”还没出棚子,故岑就先进来了,原本是来叫他,见他醒了,便道,“父亲让您看看这信,是漕县送出来的。”
晏谙接来,低头去看信上密密麻麻的字的时候,他眼前有些发晕,看东西都带着重影,干脆又把信还给了故岑:“你看,告诉本王信上说了什么。”
故岑察觉到有些不对:“王爷,您脸色不太好。”
晏谙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看信。
“糟了,”故岑一目十行地看完,抬头迅速道,“漕县淹了太久,粮食也供应不足,已经有百姓开始发热,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唯恐是疫病。”
不能再拖了。
晏谙头疼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保持脑子清醒,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大家齐心协力挖了这么多天,顶多再有两日就可以放水了。宁涧县可容纳的泄洪量毕竟有限,其他几个县剩下的水已经不足以再对他们造成威胁。通知各县县令,关闭闸口,两日后漕县要开闸泄洪,将水量调到最大,借此冲走河道上剩余的泥沙。”
“是。”
“让故远林搜集药材,有多少要多少,将所有的大夫都召集起来,待漕县水退之后入内医治,不论是不是疫病都要小心防范。”
“还有。”不知是不是受头疼的影响,晏谙脑子里一团乱,想到哪说到哪,尽量保证自己没有疏漏,故岑刚转过去身,又被他叫了回来。
“王爷吩咐。”
“赈灾粮款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让你爹上奏,请朝廷派太医携带足量的药材来支援,越快越好,你跑回去一趟给他传话。”
故岑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应声,快步去了。
晏谙目送他离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棚子,又冒着雨和大伙一块挖。
膝盖以下泡在冰冷的泥浆里,时间一久就没了知觉。晏谙满身满手的泥污,早就没了力气,完全是意志支撑着他继续挖。
他仰起头,雨还在下,天好似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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