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院中移栽的杏树垂下淡黄果实,枝芽错落有致,夏风微微一档,总害怕果子落地砸在树下人头上,却有舍不得搬开交椅,整个人懒散地窝在里头仰头发愣。
阮氏一进门,就瞧见树下的两个人影。
她咕哝一句,索性大方地打个招呼。
秦巧看她手里攥着黄枝,于是问:“拿着什么?”
“黄皮。”阮氏分了些过来,“吃着酸甜生津,随汤补身也行。丰收这几天有些咳嗽,等会熬一盅黄皮猪骨汤。”
剥了发黄的果皮,手指湿淋淋,干了黏腻。
秦巧起身去帮着做饭,没一会儿灶屋又进来一个,阮氏默不作声,眼角余光却盯着对方,见她老实地寻个墩子坐在秦巧跟前,才收回注意。
“上回让我打听的,有些消息了。”
一听这话,秦巧顿下,下意识去看崔八娘,见她果然眼睛发亮。
“怎么说?那贱人是做什么的?家住何处,有几口人?素日常去哪里?身边有什么陪着?”
一顿噼里啪啦,阮氏也不吊她胃口,平静地回答。
“马娘子原是镇上屠户家的独女,早年屠生入赘去了马家,借着马家的资财和门路,捐了个小身道。”
小身道就是朝廷不入流,无俸禄光有名号的闲散人。
“也不知寻了什么门路,反正六年前屠生成了罪奴村的管事。”
说到此处,阮氏翻个白眼:“这两口都不是善辈,马娘子在镇上屠宰牲口,屠生在那村里横行虐人,料是老天公道,看他们罪孽深重,至今没个一儿半女。”
“马家的肉铺子不小,光是精壮切臊子的精壮汉子就有五个。”
阮氏拐了个音,很有劝人的心思:“你若是想思谋暗害,怕是不容易。”
崔八娘咬牙切齿:“要不是她几拳头,我的孩子也不会惨死,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
咋报?总不能寻个刀子撵人跟前来一下吧?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阮氏冷声。
“你没有孩子,自然不懂得当娘的心!”崔八娘捶胸捣足:“要是由着那贱人活,我后半辈子得生怄死了。”
阮氏叫她一句‘没有孩子’堵得没话说,心狠狠地攥下,回头看崔八娘一脸的泪珠,怜悯同情起来。
自己若是真有个孩子,有什么万一,大约也跟她一样拼命吧。
于是放软了口气,“你先宽心吧。要我说,人作孽天在看,这两个恶人自有互相磨的时候,报应总有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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