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将他的神色尽收,实则知道寿数的,才是最畏死的,在他人眼里瞧见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才刚从迷惘转作动容酸楚时,听了这么一句,赶忙脱口急道:“我愿去新河君府上!”
说完了,她又觉着过头了,她确是正发愁该如何不被发现名正言顺地同赵穆兕接洽呢,可也不该表现的如此急切。
若面对的是旁的人,或许真能相信,她只是不愿去淌赵宫那一滩子要命的浑水,可面前人不知有多少个心眼子,怎会不察觉。
正咬着唇苦索该如何圆过去时,鬓角一暖,她瑟缩抬首,看见嬴无疾正一脸温和动情地替她理顺鬓发,那动作无意识来回,眉目间熠熠生辉,若朗月高悬于世外之海,一错不错地细望她,面上情态辗转几变,一忽儿温润似春雨,一忽儿又有些像要扑上前将她揉碎的错觉。
近瞧时,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精致昳丽,比她从前见过成色最好的翡石还要漂亮。翡石无生气,而他是活的,她看懂了他想说什么。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赵姝心底里的迷惘无定尽皆散去,有丝丝缕缕的甜腻酸楚一并缠绕着漫开腾起,只觉着有只不听话的兔子撞进了心口里,不停歇地跳着,怎么也捉不住它。
二人都未再说话,嬴无疾取过伤药用具欲替她换药包扎,伸手解甲褪衣时,赵姝迟疑了一下,倒是没挡着。
昏黄油灯摇曳,有霞色不受控制地渐渐爬上她颊侧,多亏了易容未及卸,不会一下子叫人瞧出异样来。
纤弱肩背露在微凉秋夜里,肩头旧伤磨得最重,她原还受冷害疼得颤了几下,待清凉润泽的新药敷下,肩头被他温热粗糙掌心按着时,也就不觉着疼了。
可伤口的难受解了,另一种更要命的异样浮出,其实也并非多么了不得,只是肌肤相触,唯恐被他觉出又遭讪笑贬损,她便极力克制那等心念。
或是她太过敏锐,便越克制越异样,心头不听话的臭兔子也跳的愈加欢腾。
霞色爬上她的耳朵尖时,赵姝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心念,似比中了媚药还叫人局促难受,她打算转移这等不自在,最好把心底的臭兔子踢到对方处去。
便欲言又止地开口质问:“你当真高兴成这样,大秦王孙,怎么跟个痴儿一样,竟当真……咳……心悦孤至此。”
嬴无疾面上哪里有喜色,可他二人根本不必再多言什么。正包扎的手顿了一顿,他只觉心头被热铁烫了一下,手上动作继续,然压抑的情致已似热泉苏醒般涌动着朝地表突进,只等一朝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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