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庭前大树,魏野也是叹息不已:“要论权变之道,甘晚棠这个姑娘家,倒是天生在这上面有一种直觉般的敏感。可惜阿茗这小子天生脑筋就犯拧认死理,还记得我暗算了他亲爱的马元义大哥那点破事。给这蛮小子做政斗科普,可不比与人斗法清闲多少。”
这厢感慨着,魏野将自己拜受的那份玺书又拿了出来,前后看了一遍,方才咂了砸嘴:“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不但皇家夺嫡如此,权臣争斗也不过如此。大枪府出掌禁军,北部尉鼓噪清流,却把拱卫宫掖之事交给甘祭酒一行人,洛阳城这个外重内轻格局,安能长久?大枪府的砝码太重,无大将军府之名,而有大将军府之实,只要稍稍流露出一点倾向,三家鼎立就变成了联高踩低。只怕宫墙之内又是一场大变!”
到了此刻,魏野将那卷玺书随随便便朝袖囊中一丢,方才抬起头,望了望洛阳方向,感慨道:“你这一家子若要找强援为侧翼,抓紧时间联络青州等处的太平道首脑人物不是更方便许多?却偏偏要到凉州来开分基地,情等着被我揩油吃豆腐,看来你们和那位大贤良师也未必是一条心了。也就是那位大贤良师天命不久,不然的话,你却叫马元义那班人如何自处?”
他这里做忧国怀思之状,顺道歇一歇脑子,且不去管这从前线到后方,利害关系夹缠得繁杂一团的破事。前面替他守门的李大熊,这时候扶着腰刀快步而入,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封请柬:“主公,番和县上下诸官奉请主公主持番和县事,并欲设筵为主公接风!农都尉吴解就在门外等候,千恳万请地叫末将替他递个话,只盼主公伯荣赏光!”
魏野随手将请帖接过,也不翻看,只是轻声一笑:“算这班滑头还知道进退!你且去为本官传话,除了本官与何左监的接风筵席,就是麾下将士,今夜也要一并犒赏。既然本官持节督战,这后勤转运之事,本来也该我担着!”
有魏野这声吩咐,李大熊忙唱了一声喏,兴冲冲地去向吴解回话了。
目送着李大熊的背影,魏野却是低低一叹,张掖郡作为凉州腹心,本就是重要得无以复加之地。更别说番和积储之粮秣、骊轩之马苑,在冷兵器时代,这是再稀缺也没有的战争资源。
然而就自己所见的情形,番和县上下官佐,对于守土御敌没有丝毫的兴趣,反倒是对怎么在官面上敷衍过去这一难,名正言顺地溜之大吉用心更切一些。
虽然自家于凉州入局,本意上还是为了成道的那一线机缘,但这等紧要之地,落在自家手里,总比落在这一班风尘俗吏手中,要强个千倍万倍。至于之后的事情,是盘踞凉州如史书上马腾韩遂之流为割据一方的诸侯,还是如董卓般挥军上洛,那等无趣之事倒也不用去深究了。
这些事在心头转了一圈,一回头,正看到司马铃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正持着一把桧木扇儿笑着望向魏野。
魏野宠溺地一伸手,口中却是轻笑道:“大冷的天,还拿着扇子乔着模样,一会的接风筵席,你跟不跟阿叔去?”
司马铃却是不让魏野摸着,轻盈地一转身:“跟去看叔叔你龙傲天上身般地欺负那些官儿?我才没那么无聊!倒是叔叔,你就这副道士打扮去见他们,不换身正经冠服?”
“我一身权势,大半皆从‘道术’二字上来,换什么冠服?没理由要依着他们那点官场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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