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莫名其妙,她睡着了之后,耳旁没有人再叽叽喳喳的找事情,他竟觉得眼前的这条路忽然变得无比漫长了起来,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跋涉前行,相当的索然无趣,就像是,仅剩下了他一人的九重天,冷清又无趣。
天道一日不允许他死,他就一日摆脱不掉这份入骨的孤寂。
漫漫长夜不知何时而终。
多个人陪他说说话,似乎还热闹一些。
第76章
过了湖之后, 就离那座村庄不远了,为了掩盖真实身份,宸宴不得不再度变回了女相。
月鎏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有多久, 反正再次睁眼的时候, 背着她的人已经变成了布衣荆钗的俊俏小娘子。
此时夜色已深,“小娘子”正背着她站在药宗悬壶位于那个村子的驻扎地门前。
那是一座已经废弃了许久又被简易修缮过后才重新投入使用的小道观。悬壶驻扎之后, 纵使夜间也留着门, 门前还挂着一盏吊灯, 以免夜间的患者不能及时进门求医。
是宸宴把月鎏金给喊醒的。
醒了之后,又迷瞪了一会儿, 月鎏金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当即就恼羞成怒了:“我只说了我可以救人,可没说让你把我卖给道士!”
她的往后余生,都不可能与任何一个道士和睦共处, 不杀光他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就不错了!
宸宴心知她误会了, 赶忙解释说:“这里原是一座废弃道观, 悬壶宗的弟子们来到之后才重新投入使用的,里面除了悬壶的人之外, 就只剩下了一些染了瘟疫的百姓, 绝对没有道士!”
他的语气信誓旦旦,斩钉截铁。
月鎏金却丝毫没有放低半分警惕:“悬壶修的不也是医道么?怎么就不算是道士了?”
之前把她当畜生圈养的那个宗门, 虽然主修是剑道,却也有部分派系修习医道和药道, 不然也不会将她们这帮邪祟当作稀世补药拍卖了!
宸宴却很坚决地向她保证:“悬壶济世, 不图回报, 医者仁心,断然和那种唯利是图的修道之士不同!”
月鎏金却还是不放心:“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宸宴想回答说“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绝不会让你遭受任何危险”,但话到嘴边了,忽然意识到,她这只小凤妖向来是笃信空口无凭的,八成也不稀罕他的寸步不离,于是,他便将话改成了:“你只管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
月鎏金沉思片刻,果断开口:“把你的刑天斧丝给我,让我把银线套到你的脖子上,我才愿意和你一起进去。如果进去之后我发现了你在骗我,我就直接扯断你的脑袋!”
宸宴:“……”你到底是提防我呢,还是惦记我的刑天斧丝呢?
宸宴无奈地叹息一声:“斧丝给了你之后,你还会还么?”
那必然不会!
但月鎏金肯定不能实话实说,模棱两可地回答:“看你表现喽,你表现好的话我就还给你。”
“……”
这话就相当于不会还。
宸宴也没有回答行或不行,而是松开了月鎏金的双腿:“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月鎏金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然后才从他的后背上跳下来了。
宸宴终于可以站直身体了,从储物戒中调出了刑天斧丝,消除了自己标注在其上的灵识之后,递给了月鎏金,没好气地说:“记得,是暂时压在你这里的,不是送给你了。”
月鎏金心头一喜,立即将刑天斧丝从他的掌心中夺了过来,嘴上却高傲地很:“嘁,又不是什么宝贝,你当我真稀罕呀?”说完,便将自己的灵识注入了斧丝,将其和自己的灵核以及储物戒联系在了一起。
紧接着,她就催动起了体内灵气,寒光闪闪的丝线“嗖”地一下就从她的掌心中弹射了起来,迅速缠上了宸宴的脖子。
“小娘子”的脖颈十分纤细白皙,银色的斧丝缠于其上,看起来还有些美丽动人呢,跟戴了一条珠光宝气的项链似的。
月鎏金心意一动,再度化身为了男相,趾高气昂地握着斧丝另外一端,志得意满地瞧着宸宴:“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你要是敢不听话、忤逆我,我就直接杀了你,割断你的脑袋!”
从这刻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我让你跟我回妖界你就必须跟我回妖界!哈哈哈哈!
月鎏金已经开始在心里掐腰大笑了。
宸宴却无动于衷,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样,仅仅是轻叹了口气,神色镇定又淡然:“刑天斧丝是神族遗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屠神利器。”
“我不信!”月鎏金满目怀疑。
宸宴:“不信你可以试试。”
嘁,试试就试试,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我可太舍得了!
月鎏金当即操控起了手中的斧丝,缠在宸宴脖子上的那几圈银线瞬间就绷紧了,却又在下一瞬骤然绷断了,如碎玉梨花般顷刻间便崩散到了地面上,连道血痕都没在他脖子上留下。
月鎏金震惊错愕又恼怒,当即就把剩下的那半截斧丝扔到了地上:“我就知道,真是好东西的话你才舍不得给我呢!”
斧丝落地的那一刻,就又重新和那几截断裂了的斧丝融为了一体,像是有生命力一般。
宸宴轻叹口气,弯腰将完好如初的斧丝从地上捡了起来,再度递给了月鎏金:“你对付不了我,总可以拿它去对付其他人吧?你不是担心这门内有黑心道士么?拿它护体总能安心了吧?”
月鎏金却还是愤愤不平,心说:我拿它去对付其他人有什么?我又不想让他们跟我一起回妖界!
但最终,她还是抓过了宸宴递来的斧丝,反正不要白不要,而且她的刀还断了,有斧丝防身总比没有强。
不过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两道细长的眉头又要拧到一起去了,嘴撅得更是能挂油瓶,看得宸宴又是无奈又是想笑:“现在可以进门了么?”
月鎏金还是厌恶、憎恨这世上的所有修道之人,又拧着眉头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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