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池易暄不想让妈妈发现我们换了公寓,视频时总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靠着白墙,看不出来什么。但可能正是因为看不出来什么,妈妈才会知道。以前池易暄家里挂着画、种着绿植、摆着抽象的艺术品。她从不点破,只是嘱咐我们吃好一点,不要生病。
端午节池易暄的公司放一天假,他买了两张硬卧票,是最上层的左右床铺。好像一下回到了童年时代爸爸妈妈带着我和我哥去看爷爷奶奶的日子,我爬到上铺后调转身体,趴在床尾,拿起了自己的单反。
“哥,看我。”
池易暄坐在过道里,面前放着一桶泡面,左手拿塑料叉,叉上缠三根面条,边笑边冲我比了个大拇指。
黑夜笼罩大地。凌晨三点多我起夜上厕所,整个车厢的灯都熄灭了,我从床尾探出两只脚,在黑暗中摸索着落脚的踏板,抬眼看到我哥独自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
电脑屏幕隐约照亮他的侧脸,他坐在那儿写材料,敲打键盘的声音被火车铁轨的撞击声全然淹没。
次日池岩来火车站接我们去医院看望妈妈,他不像上次那般消沉了。我和池易暄带来了自己包的粽子,但是糯米不好消化,我、爸爸、和哥哥在病床边分掉了六只粽子,妈妈吃的是爸爸从家里带过来的香蕉和梨。
我和池易暄搬了个凳子到床边,给她讲笑话,抱怨我们在工作上遇到的傻蛋。妈妈笑着应和,脸颊因为消瘦,笑起来时两边深深凹陷下去。
她的胳膊上是淤青和针孔,身体因为药物原因在脱皮,我和池易暄装作没有看见,从行李箱里拿出新买的丝巾为她系上。
仅呆了一个周末便又要回去,临走之前我们和她拥抱,她还像以往一样捏着我们的脸。
“下次妈妈送你们去车站。”她向我们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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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夏天就结束了,再见到爸妈时居然已是中秋。今年的季节变迁不够明显,也可能是我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
这一年妈妈断断续续住院共七个多月,两周前她刚结束了最后一次化疗,骨髓活检显示她的白血病得到缓解,现在只需要在家修养,做维持治疗,定期去医院复查即可。
和姨妈们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她们在屏幕那头哭作一团,妈妈拿纸巾擦着眼泪、擤着鼻涕,和她们说这是好消息,为什么比她住院时还要伤心?
“我们是喜极而泣!”姨妈们激动地挥舞起手臂,“胜利!胜利!”
下午我和池易暄在家做了大扫除,池岩去菜市场买菜,妈妈午觉睡到黄昏时才醒,她起床时我和爸爸已经煲好了汤、做好了饭,她看着我们忙前忙后,开玩笑说自己是家里的小公主。
池易暄扶着餐椅,在她坐下时帮她把椅子往前推了推,“您一直是我们家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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