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迎头都没抬,开口便是瘦了,苑长记也不敢不接,只好叩首道:“都是臣分内之事,此次作为特使迎定北王回京,臣身负重担,不敢懈怠。”
“嗯,回去歇着吧。此次长安城兴建临星宫,你爹辛劳了多日,朕差人送了点补品去,顺带着也便宜你小子了。”宋启迎终于抬了头,目光毫无停留地从顾长思身上掠过去,“下去吧。”
苑长记再度拜下:“多谢陛下,臣告退。”
顾长思垂着眼,对被无视了也没什么反应,宋启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单从苑长记退出去动作的迟疑里,他还是感受到了这位好师弟在替自己惶恐不安。
没关系,意料之中的了。顾长思掐紧了虎口。
龙涎香缥缈的烟雾随着宫门开合又恢复了常态,曼妙地晃着,宋启迎信步走过去,用香勺一下一下地敲了敲香龛上的金珠。
“起来吧。”半晌,宋启迎叹了一口气,“一进来便是浓重的玉檀香味儿,可见香料用得愈发狠了。腿还疼么?”
顾长思站起来,开口道:“还好。”
“抬起头,让朕好好看看你。”宋启迎缓步走过去,端详着他的眉眼,“三年了,想不想家?”
顾长思二十岁那年及冠礼后离开长安,两人一直没见过面,其实人到二十岁之后的模样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但宋启迎却依旧从他面上看见了岁月的影子。
他长得愈发像他娘亲,可站在那里的通身气度却像极了他父亲。
顾长思没接那掺杂着怀念和审视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陛下说笑了,嘉定城的定北王府修得很好,那就是臣的家。臣日日夜夜在家中,何谈想与不想呢。”
皇帝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恼,勾唇笑了笑。
“北境的风霜将你的性子磨得和缓了不少,坐吧。”宋启迎从他身前一离开,顾长思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其实你也不是非要去北境,那三条你与朕彼此允诺的事项,外人看来怎么都是你亏了。倒让人怨起朕这个做皇叔的,没能照料好兄长遗孤。”
顾长思只是笑:“陛下是天子,何人敢心生怨怼。再者而言,陛下说的那些事情,臣都不记得了。”
宋启迎微微一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对啊,也是,朕太久不见你,这些细枝末节朕也记不清楚了。”
他坐回龙椅上,伸手翻开新一本折子:“明日就是除夕,晚上有家宴,好好歇歇准备准备吧。北境事务冗杂,狼族生性狡猾,想来你也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既然回来了,就别再操劳了,长安内诸臣各司其职,真有什么事,也不必你替他们分担。”
顾长思那无可挑剔的淡笑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凝。
果然,自他们进入长安城始,宋启迎对他们的行踪了解得清清楚楚,这是旁敲侧击在告诉他少插手长安城事务,尤其玄门被盗案涉及兵部、中军都督府,哪一处和顾长思牵扯上都能让宋启迎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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