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老夫人火气就又上来了,那满腹的恼恨都记在了黄四娘头上。这事儿怎么想都是黄四娘的不对!这样不知羞耻的小娘子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招数,诱哄得青峰这样的君子都失了分寸!还害得自己现在提心吊胆,呸,小贱蹄子!
“你让青峰速速来见我,我要与他说,快些把方笑雪那个扫把星给休了,早日当上驸马才是正经事,省得夜长梦多!”老夫人在心里把黄四娘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缓过气来又把矛头对准了方笑雪。
李嬷嬷的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饶是她跟了老夫人多年,这会儿也不由地有些心疼世子夫人了。
外头议论纷纷,镜春院里却是安静得很。院门紧闭,因为丫鬟婆子们都知道自家夫人刚才受了气,这会儿没人想往枪口上撞,所以院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了往常的忙碌喧闹,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始作俑者沈听夏想着方才书房里那狗血的桥段,按理说撕了魏青峰的面具,她应该暗爽才对。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中只余悲戚和冰冷。
若说这些年方笑雪在镇南侯府里受的委屈都是因为老夫人,但终究是因为魏青峰这个做丈夫的没有给她足够的爱与尊重。这个原本应该给方笑雪庇护的男人,却只知道算计自己的得失,只会在人前摆出一副道貌岸然完美夫君的做派,而实际上却行的是苟且之事,被发现了却还不知悔改,只想着如何哄她原谅。
沈听夏恨得牙痒痒,这样的男人,纵然他再好看,终究不是良配!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在古代这样男尊女卑的大环境下,丈夫至少也该是为妻子儿女遮风挡雨的伞,可现实呢?现实是包括魏青峰在内的许多男人,非得没有成为遮风避日的伞,反而自己化身狂风暴雨,凉了妻子的心。
她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心不在焉地翻开手里的书卷,怔怔地坐于窗下,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变得阴沉,最后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零星的雪花从半开的窗子里飘落进来,沈听夏伸手去接,那点点的纯白很快就在她手中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紫苏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进来,看着沈听夏怔愣的样子,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您吃点东西吧。外头凉,奴婢把窗户关上可好?”
沈听夏慢慢转回头,由着紫苏关了窗户。面前的青花瓷碗里盛着香喷喷的汤面,汤头鲜香,面上卧着一个鸡蛋,还煮了些小青菜,撒了一把香葱末,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家常面,可是色香味俱全,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这样热乎乎的食物总能带给人空前的满足感。
沈听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嗯,看着简简单单,可是这面浸了汤汁的味道,想来这汤汁应该是大有讲究的,远比她前世匆匆忙忙胡乱煮的面好吃一万倍。侯府就是侯府,大户人家虽然有不少腌臜事,可是这饮食上确实是寻常人做梦也比不上的。
紫苏嗫喏着道:“夫人,方才老夫人屋里的李嬷嬷过来了,说是想来看看您,奴婢按着您的吩咐,只说是您身子不好,不能见客,打发了她回去……想来是老夫人也知道您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听夏淡淡一笑,低头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暗道:今天出了这档子事,归根结底魏青峰难辞其咎。可是在老夫人心里,她的宝贝儿子魏青峰简直堪称完美,她又怎么会说魏青峰的不是呢?老夫人或许会怪黄四娘行为不端、不知廉耻、狐媚勾引,或许会猜测是她方笑雪设计陷害魏青峰,无中生有,给魏青峰泼脏水……依着老夫人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魏青峰有大错。
魏青峰从月晖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蔫头耷脑的,早没了平日里那副长袖挡风的才子模样。刚才被老夫人那么一通说,他才算彻底回过神来。说实在的,和黄四娘睡觉这件事,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风流,她上赶着贴过来,他又不是柳下惠,怎么会无动于衷?虽说姜氏和林氏今日都在场,可她们两个都没有亲眼看见他和黄四娘搂在一起的样子。只要方笑雪咬死了说是一场误会,这场风波热闹几日也就消停了。
让他烦心的,另有其事。他加快了步伐,匆匆往镜春院的方向去。
小厮跟在身后有点懵逼,忙道:“世子爷,您这是要去镜春院吗?可……这会儿夫人怕是不愿意见您呀。”
北风卷着雪花,有零星的雪片飘进魏青峰脖领子里,冻得他打了个激灵,头脑彻底清醒过来了,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是,他对方笑雪没有多上心,要他休妻也并无不可……可是,可是母亲方才说的是,城阳长公主看上他了,城阳长公主可都三十来岁了!而且,若是真的成了驸马,他以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风流潇洒了,后半辈子都得老老实实地守着长公主那个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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