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搜刮了布莱雷利所有的咖啡——这小子喝咖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全是特别苦的那种。东升西落,光阴流转,她还是会盯着窗外发呆,在最后一刻到来前,每个人都想拥有自由,哪怕从高塔坠落,只愿人人生而有羽翼,永远不会真正地跌入万丈深渊——
她浑浑噩噩地写题、订正、自批,背布莱雷利让她重点记的公式、还有他专门给她写的万用英语作文模板。他的英文字是相当漂亮的,带着点花体的潇洒;他总爱懒洋洋地嘲讽那些例文要求那叫一个庄重典雅,仿佛是在给女王写信,然后自己写起来一个词接一个词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直到进了考场,直到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囚徒是不会在自由到来之时狂欢的,他们仅仅是麻木,有人松口气,有人还在抹眼泪,坐上来时的校车——他们还得回校收拾书本,而考后还得来学校填报志愿,拍毕业照。
她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还在驱车赶来的路上。街边到处是带着个箱子,等待着家长的人。那是个灿烂的夏季,从来都是如此广阔的、红霞满天的天空再次被人注视着——对于别人,大概是很不错的寓意,对于夔娥,她只能站在一个冷清的巷角——只有这里有阴影!
大意了,没带伞……她还在想对策的时候,有人举着伞,遮到了她的头顶上。
“在阴影里举伞,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蹲着的夔娥抬起头,只见布莱雷利抱着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对于我而言,你们晴天打伞才是奇怪的。”他说:“恭喜。”
她抱着那束向日葵,极淡的芬芳缭绕在她的鼻尖,她看着少年明亮如天空的眼睛……她不是第一天那么觉得了,人生并非全是苦涩——
“说起来,你们毕业舞会什么时候?”
“毕业舞会?哪有那玩意儿啊。”
“没有啊……”他想了想,“那起码跳一个吧。”
“……我太不会跳哦?话说这点我也不是很搞得懂你们洋人的想法你要我怎么跳嘛,我还穿校服。”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花搁在一旁,把手放到了布莱雷利的手里。在金辉遍地的世界之外,在阴影处的这支舞磕磕绊绊、没有章法又不成体统,夔娥总能稳住身形,布莱雷利也老在救场,远处响起了礼炮的声音——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在白天放礼炮,仿佛就图个响,以至于最后他们都笑了起来,捡起了伞和花,并肩往那更辽阔的、满是欢声笑语的天地走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