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气呼呼,这人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居然小气起来了,据她所知平日里夏大娘没有亏待他吧?
夏川萂大声道:“等回去了,我让公子在赏你把好的总行了吧?”
老陈忙道:“行,行,可是你说的啊,可要记好了,不能反悔。我这就去砍树,你们警觉些,不要以为到了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说罢就跳跃飞身,手脚并用的爬上谷地高处砍树做路障去了。
夏川萂突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问一旁坐在石头上休息的夏大娘:“我觉着他就是想要一把新斧子?”
夏大娘用帕子擦着脖子上的汗,这会日头已经升起来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她听到夏川萂的话不由好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
夏川萂鼓鼓腮帮子,去帮路媪的忙了。
路媪正带着几个还能动的妇人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除草搭火做灶,见到夏川萂过来,忙扔下手里刚拔出来的野草一边甩手上的泥巴一边迎上来问道:“小女君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川萂:“我来看看你们这里有什么要帮忙的。”
路媪顿时笑了起来,连带着她身后那几个蹲身拔草的妇人们也都笑了起来,路媪屈膝给夏川萂行礼,笑道:“多谢小女君体恤咱们,不过不用了,如今寻得休憩处,小女君尽管安坐,一会就能有热乎乎的米粥吃了。”
夏川萂忙问道:“咱们带的粮食够吃吗?”
路媪回道:“奴婢出发的时候特地在马车上箱底放了一小袋粳米,就是以防意外小女君没米可吃,小女君放心,这袋米您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都尽够了。”
夏川萂鼻头发酸:“我是说,咱们现有的粮够大家吃饱吗?”
路媪脸上笑容弱了些,但又马上扬起,指着谷地高处那些迎着日光生长的栗子树和松树道:“现如今栗子都熟了,咱们都有手有脚,还能挨饿不成?”
夏川萂点头:“那我带着小孩们去捡栗子去吧?”
路媪忙道:“可不敢让小女君去,奴婢会让大孩子们去捡的,小女君保重好自己就行了。温媪,劳烦你照看好小女君,莫让她去涉险。”路媪见温媪过来,就向她拜托道。
温媪对路媪点点头,牵起夏川萂的手,温声道:“川川,大娘叫你过去呢,你就不要跟大家伙添麻烦了。”
夏川萂无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温媪走了。
路媪一直看着夏川萂确实是回到夏大娘身边好好坐下,这才去继续整理可以生火做饭的空地。
夏川萂这才发现,她们这一行二百多人妇孺随身带着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绑在背上的粮食和陶罐碗碟,估计只要能带在身上的家伙式,她们都没有舍弃。
反倒是夏川萂和夏大娘这边,随身带的都是金银珠宝衣裳鞋袜等随身细软,锅碗瓢盆基本没带,夏川萂更惨,她只选择带书,结果半路还给丢了。想到那好几车的书,夏川萂就一阵的肉疼,希望那些劫匪就当那些书是垃圾,弃之荒野不要管,等她回去再捡回来。
还是路媪有心,临行前硬是在马车里塞了一袋粳米,蜂蜜和盐各放了一罐子,走之前给她们盛面饮子的大铜壶和大瓷碗也带上了,装开水的水罐子更是带了四个,就塞在马车座位底下,进围子岭的时候夏川萂下令用烧开的水兑蜂蜜和盐,用的就是这些大罐子里的水,水喝完了,罐子就由队伍里的人抱着一路来到这里。
相比于年幼的夏川萂和没有逃过荒的夏大娘,路媪可是有经验有想法的多了。
夏川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大太阳下晒的她有些发困了,夏大娘就用手掌盖住她的脸,轻声道:“睡吧”。
如今差不多算是安全了,夏川萂也不硬撑了,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刘嫂子抱着一捆焦黄的鲜草过来铺散在地上,对夏大娘轻声道:“这草用烟熏过了,没有虫子。”
夏大娘点点头,温媪在草上铺了两层兽皮,这兽皮是从马车座位上扒下来的,很窄,边缘处亦有很大的磨损。
樱桃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过来,刘嫂子见到她就温声哄道:“好孩子,咱们安全了,你挨着咱们不会有事的啊。”
樱桃的遭遇她也听说了,对这个以前不十分看得上的憨丫头多了一分怜惜,此时只要她好好跟她们一起呆着,不要添乱就行了,也不吩咐她去干活去了。
樱桃却是摇摇头,仍旧是木着脸不说话,她放下怀里抱着的大包裹,打开,众人一看,全是夏川萂的东西。
衣裳鞋袜就不用说了,一身叠一身,看颜色,得至少有三四身的样子。
除了衣裳,居然还有小毯子小枕头小布巾小帕子,另外还有两个扁平的盒子,温媪和刘嫂子不知道这是什么盒子,夏大娘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夏川萂的两个妆奁盒。
一个里面装着铜镜梳子油膏花钿等物,另一个里面,装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发箍,得有十几个。
怪不得包裹这么大,感情樱桃这是将夏川萂的日常起卧穿戴全给带来了。
樱桃拿出小枕头和小毯子放在铺好的兽皮上,又合拢了包裹系好,重新将这个大包裹抱在怀里。
夏大娘轻叹一声,将已经睡熟的夏川萂放平在这个露天床榻上,给她盖上小毯子,调整姿势遮挡日光,让她能睡的更舒服些。
此时夏大娘有些明白先贤书上说的“过慧易夭”是什么意思了。
单看这一路的意外逃亡,她们这些大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还要根据形势做决定带着大家安全逃离敌人的夏川萂?
在不知不觉中,她担负起了她们这两百多人的生命安全,让每一个人都活着寻觅到了安全的谷地,而她仅有六岁。
这一次逃亡,不知道耗费了小丫头多少心血,此前一个夏天养出来的红红小肉脸全都白养了,一夜过去,重新变的苍白萎靡起来。
尽管夏大娘她们已经为她创造出了最舒适的休息条件,但夏川萂却睡的并不安稳,她一改以前四仰八叉的霸道睡姿,身体蜷缩在一起,像是汲取安全的小动物一般依偎在母兽身边尽快修养生息,恢复体力和精力,迎接未知的战斗。
妇孺这边暂且安顿下来,围子乡的男人们,处境却并不乐观。
在牺牲了老人们之后,围子乡的勇士们勉强和从荆棘岭那边来的劫匪战成平手,郭选先是派遣大牛骑马从南面绕着去围子堡探查敌情,等他们将劫匪压着打之后,他又派遣了五个人从荆棘岭去西堡求救,等劫匪见势不好一哄而散逃走之后,他们又将跑不动的劫匪审讯一番全部杀死后,大牛也骑着快马回来了。
让他惊喜的是父亲和兄长都活着,兄长大壮虽然替父亲挨了一砍刀,但他身上穿着皮甲,只是皮肉伤,能救父亲一命,这一点皮肉刀伤完全不算什么。
大牛不敢耽搁,将夏川萂一行妇孺们进了围子岭的消息说给郭选和围子乡的男人们听。
男人们听到自家媳妇、孩子安全的进了岭,心中的忧虑暂且放下几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葛老翁问道:“你就只见到妇孺们,没有见到其他逃走的乡人吗?”
大牛很确定的回道:“只有妇孺,没有另一队人。”
葛老翁眉头狠狠拧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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