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坊间也传他不喜女人,传言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不好女色,兰妱心里也隐约期望,自己入郑府,可以替他办事,而不是做他的女人的。
“所以就算那时我知道了我于太子曾经有救命之恩,可是东宫那么多女人,出身南平侯府的太子妃,皇后娘家西坪甘家的太子良娣,还有许多我都不知道名姓的妾侍,若让我入东宫,与入厉郡王府,又有何不同?难道就因为朱成祯年轻,长相俊逸吗?”
郑愈又皱了皱眉。
前面还说得好好的,后面为何突然加上了一句朱成祯年轻,长相俊逸?她是这么认为的吗?不得不说,因着郑愈长年征战,又神色冷硬,浑身都带着肃杀之气,和面如冠玉,气质高贵俊逸的朱成祯相比,朱成祯要更讨女人欢喜很多。
然后他就听到她又道,“所以,就算我认出他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牵扯,我也只会隐瞒下来,离他越远越好,结果和现在不会有任何不同。”
“大人?”兰妱说完,却发现郑愈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抿了抿唇,低声道,“大人,你不信我吗?”
郑愈从她夸赞朱成祯相貌的不悦中抽回神又回到她的问话,看着她,却并没有答她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无意识的轻抚着她的身体,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但是,你应当想过,我早晚都会娶妻,或者我还会有别的女人,那届时你当如何呢?”
兰妱看着他,道:“大人想听实话吗?”
“我想听你假话吗?”他淡道。
她垂下眼,伸手轻抚住自己的小腹,道:“我以前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抚养他或者她长大,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就这样,大概就是一辈子了。我相信大人,大人并不是风流好-色之人,想来即使娶妻纳妾,也不至于太离谱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大人,如果将来你有心爱之人,能容我有一席安静之地吗?我可以搬出去,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她这样的话出口,两人之前的情-欲便已消失殆尽。
他可以宠她,但是,她却算不得他的什么心爱之人。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心爱之人。
他宠她,是因为他原本对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无感,对女人更无感,她却是个例外,他接受了自己享受那种滋味,也接受了她,因为他的确是喜欢她的,她的性情或者任何一个方面,都并没有让他反感的地方。
她还在等着他的回话。
可是他却不是会轻易承诺之人。
他最终道:“我不会有别的女人。如果有,也是各按其位,你不必有什么担心。”
前面说的很快,后面却说得很慢,很重。
这到底不是兰妱最想听到的话。她觉得她不应该不开心,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黯淡了下去。
***
景明宫。
甘皇后一把将桌上的茶壶茶杯都扫到了地上,看着立在下面的儿子气得面目涨红,斥道:“祯儿,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她引出来,可你就这样把她给放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祖父已经得了消息,你大舅他被郑愈关着,受尽了折磨,若是不能把她劫出来,用她交换你大舅,你登基之日,怕就是你大舅身亡之日!”
说到这里眼中的泪水已经滚了下来。
他母后一向坚强,这还是朱成祯第一次见她落泪,为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大舅,她的大哥甘守恒。
他心里滋味难言,道:“母后,你明明知道郑愈不育,那兰氏女的身孕必然有诈。兰氏女也好,身孕也罢,不过都是诱我们出手的诱饵,你当很清楚,现如今这个情势,根本就是不智之举。”
“虚虚实实,谁又知道真假?我们把她抓了,一验不就知道了?”甘皇后道,“那是你大舅,祯儿,为了你的太子之位,为了你的皇位,他征战半生,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被郑愈关押着,每日用噬骨蚁日日夜夜折磨着,你难道要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
为了我的太子之位,皇位?还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势,或者为了你的皇后之位?
朱成祯冷道:“母后,您不是一直劝儿子要以大事为重吗?跟我不要说什么兄弟之情,连父子之情都要不顾,现在为何到了您的头上,就要我为了您的兄弟,不顾大局,做些蠢事了?”
甘皇后猛地怔住,瞪着自己儿子像是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
承熙二十一年七月。
承熙帝病重,朝廷这边御史弹劾郑愈一事拖了下来,西北那边西夏还有西刺的大军退至祁连山以西,西夏王城又发生内乱,西北的战事总算暂停了下来,但郑愈的大军却还在西北,而甘守恒也还扣在郑愈的手中,平西公甘肇已经数次派人上门要人,但郑愈和西北军大将周原却道甘守恒身涉通敌之嫌,以致凉州城失陷,上万西北将士阵亡,七万城民被屠,必须留在西北受查,此事传出,整个西北哗然,差点冲进定州城剐了甘守恒,更有无数将士请命要踏平西坪。
御史弹劾郑愈通敌以致肃州之败一事整个西北和北疆当然也都已经知道,但郑愈在北疆征战多年,此次又是他击退了西夏和西刺的联军,威信之高根本就已超出朝廷的想象,那种荒谬的诽谤之言别说西北和北疆的军民不信,甚至还让他们对朝廷都生出了敌意,更对出身甘家的皇后和甘家的外孙太子朱成祯十分不满。
西北军和西坪军对峙,西北内乱一触即发。
乾元宫。
这日皇帝醒来之后就召了太子朱成祯,内阁首辅王政,兵部尚书赵温,户部尚书陈建忠,礼部尚书孟鸿辉,以及宗室府宗正厉郡王朱明扈见驾议事,议的正是郑愈之案和西北的局势。
厉郡王道:“陛下,依老臣所见,郑大人通敌未必属实,但郑大人对甘大将军心怀怨恨,故意拖延救援时间延误战机却怕是八九不离十的。老臣知道,郑大人为我大周南征北战,护卫北疆,击退北鹘西夏,的确于我社稷有功。但陛下,”
说到这里厉郡王“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道,“陛下,郑愈他功高盖主,现如今只因御史弹劾,西北军民便已全群激愤,要□□甘大将军,进军西坪,这,已经是谋反之行了啊。老臣只怕,纵是郑愈现无反心,将来怕是也会发生黄袍加身之事,不将其除之,后患无穷啊。”
承熙帝面色苍白憔悴,神色蔫蔫,听了厉郡王这么一番呕心沥血掏心掏肺的话面上也无甚表情,他把目光转向内阁首辅王政以及其他几位重臣,嘶哑着嗓子慢慢道:“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几位大臣皆是沉着脸却不敢随意置一词。
最终内阁首辅王政走了出来,他已年迈,颤颤巍巍道:“陛下,老臣信郑大人之品性,无凭无据,不会信任何片面之词,且厉郡王也言,郑大人为我大周多年征战,击退北鹘西夏,于我社稷有功,若是轻言降罪,怕是会寒了边疆十数万将士的心。此时西刺西夏虽退守祁连山以西,但仍是虎视眈眈,依老臣之见,万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陛下,西北战事既然已了,陛下不若就召回郑大人,至于西北和西坪各执一词,陛下可安排好西北的疆卫,直接传召西坪和西北的主要涉事将领入京,如此亦可解厉郡王之忧。”
承熙帝道:“爱卿此言倒是令朕忆起,朕也有数十年未曾见过平西公了,既如此,便下旨传召郑愈,平西公甘肇,平西公二子甘守恒,甘纪恒入京,另命郑愈押解涉事将领赵成易,郭显达等人一并入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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