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带头的秦朗则要含蓄的多,仅仅是无人看到的眼眸里一抹不屑闪过,瞬间化为乌有。
除去东羌西陲的边军更迭不断,七郡之中多年无战事,兵权大多都被吃老本的年迈老将或是有着家族林荫庇护的世家所把持,这也导致不光凉州官场一派迟暮之相,军营亦是如此,已过四十的秦朗都算是凉州军营中的少壮派,至于其他将军校尉更不乏耋耄之年的老人,休说骑马披甲,就连提剑都是件费劲的事。用死气沉沉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次的天水狙击战,倒有不少真凭实据靠着自身本事爬上来的年轻将尉,功劳最大的几个都站在了秦朗身后,有了这次战功做垫脚石,在和凉州官场上层的清贵们搭上线,不出三五年又是一番日月换新天的景象。
这帮将尉里不乏入伍之后窥得世家冰山一角有意靠拢的取势人,更多的是一把长剑在手搏功名的傲气者,对那些凭着姓氏吃开的世家公子向来不屑,秉着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战功的自食其力,对那些连叛贼都没杀过的世家子弟轻视至极,这番要不是在凉州军中素有威信的秦朗好说歹说才来走个过场,如今仍在郡境边上饮风雪。
跟着秦朗就是跟着凉州首屈一指的刺史大人,这在官场上是‘根正苗红’,站对了位置只要不犯什么大错,等到已经年迈不堪的上一批军伍权贵退下后,分瓜执掌凉州军政大权就是这十几号人了。
看到金家连府邸仪门都不开,当即就有几个心浮气躁的将领扭头要走。
秦朗轻咳一声,落到这帮将领耳中就有九天落雷的威势,几个转身要走的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
府邸门前,之前和金泰衍一同带着府兵围杀侯霖的管家伫立在台阶上,撑着一把梅骨伞,笑容可掬,默默的在心里记住方才转身的那几个将尉,对着秦朗点头示意。
这帮将尉里还有曾和侯霖一面之缘的一位,值守朔云郡八道关口的总监兵罗岑。
叛军在突破天水郡防线无果之后,丢下了数万尸体转而去突袭陇右郡,还有一部分散兵游勇顺着天水郡郡境往南想要到已经被梳剃数次的朔云郡捡点漏。罗岑在接到军报之后当机立断亲率关口戍卒两千在郡境边上设伏,掩杀数千叛军,一路驱赶这伙叛军龟缩回了武威郡。战报传到秦朗的大帐之后,原本一个籍籍无名的关口监兵跟踩着纵云梯一样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是六品的游击将军,而擅离职守这种可以忽略不计的小过自然也没人会拿来嚼舌头。
看着几个同路不同心的同僚各表性情,刚刚受封的游击将军罗岑连脚都未曾拔起,如青松站定原地,在这帮虎背熊腰之中一身深蓝大氅裹素衣的他此刻倒是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这帮刚获大胜的将尉大多都是一身甲胄未脱,更让罗岑在人群中显眼。比起这帮大老粗不光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更能登得官场这座大雅之堂的秦朗用余光瞟了一眼罗岑,心里暗暗赞赏,更生出将他培养成嫡系亲信的意想。
对这位当了两年守关监兵的年轻将领秦朗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从西陲边境退下来后原本要分到东羌的横牧马场到一个油水十足的位置,结果被一名世家子弟靠着父辈关系硬生生给挤了下去,到朔云郡夏吃风沙冬饮雪,要是寻常之人免不了要以酒度日来发泄怨念,可看到现在秦朗越发觉得罗岑的城府心气不俗,这次能抓住机会脱颖而出,一举从荒郊野岭跳到明面上来,单是这份把握时机的胆气就能让向来敬重人才的秦朗刮目相看。
其实这位凉州监军对那些手高眼低的世家子弟,心中的腹诽不比任何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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