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依着她的吩咐办,果真有人在她出言说独自服侍卫夫人时,变着法地想帮这忙。
便在送了卫夫人走后将这四人扣下,向卫妁回了话:“有四个人。”
“四个?”她眉头一挑,将笔纸推给婉兮,“把名字写下来,送到御前有劳他们呈给陛下。”
婉兮又依言办了,跪坐下来一字字写得清晰。而后起身告退,往宣室殿去。
她送至时正有朝臣在殿中议事,按着卫妁的意思,不必她等到皇帝看完这名单,她就将那纸笺交给了御前宫人,折回了婉燕馆。
管小酌正自得其乐地温着酒。
初识霍诚的时候,他曾拿名字调侃她说:“‘小酌’?很能喝么?”
她自然驳了回去,解释得言简意赅:“我叫小酌,妹妹叫小执,父亲从‘酌古执今’里择的字。”
不过,她的酒量也确实很说得过去。
酒在壶中半暖时就有了香气漫出来,醇厚浓郁的味道让婉兮一嗅就蹙了眉:“娘子……这酒也太烈了,要不要……”
“不要。”
知她是想询问自己是否换个柔和些的,管小酌未等她问出来就清脆地回绝了。两指在瓶颈出一拈,她将酒壶拎了出来,取了两只小盅倒满,顺手递了一杯给婉兮:“穿得不多又出门一趟,驱驱寒。”
“娘子。”婉兮未敢接,垂眸欠身。她又往前递了一递,笑言:“快着,一会儿陛下来了,你馋了我还不能给你了呢。”
“……”婉兮禁不住地腹诽一句“谁馋这个了”,到底伸手接了下来,浅啜一口,只觉酒气冲鼻,加之又鲜少饮酒,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猛咳起来。
“……哎?”管小酌一壁笑着去拍她的背,一壁满是茫然,“这么烈?”
婉兮连连点头,正要为失仪之事谢罪,就听她又道了一句:“正好。”
“……”婉兮的谢罪之言噎在口中,懵了一懵,“什么……‘正好’?”
“你说得对,不惹恼陛下为好。”管小酌仍笑吟吟的,略舒了口气,“不过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说点什么都能惹恼他。配点美酒,兴许让人心情好些,好歹让我多点说话的时间。”
当然,理由并非她说出的这么简单。
美酒能助兴确是不错,但来这么一出,还因为她知道,霍诚并非会随意发火的人,纵有不快也会先忍上一忍。若手边有酒,则会借着品酒多忍上一忍。
她初知这习惯的时候神色很是复杂了一会儿,而后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若不然,待你继承皇位,朝臣要禀什么不好的事都得先呈杯好酒上去。”说着美目一转有意变粗了声音,学着朝臣的口吻,“‘陛下,您先喝着,听臣慢慢道来’。”
彼时,这番调侃之后他阴着脸看了她一下午,无论在做什么,始终有一只手持着酒中悠哉哉轻晃,端的是在说:“我可生气了,喝完这杯就要发火,你等着。”
她微笑以对,权当不懂。
霍诚果然在议完了要事、见了那名单后就到了婉燕馆,如她所料。
是以管小酌的笑意难免有点促狭,持着酒盅悠哉哉地打量他片刻,待得他又往殿里走了几步,才敛去笑容行上前去行了万福:“陛下万安。”
霍诚面色一黯。
初进门时,他一眼便看到她笑意悠悠的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大是不恭不敬。于是有心责备,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收了笑离座起身,一个礼在他面前行得规规矩矩,好像方才那笑看他的人不是她似的,他也就不好提刚才的事了。
睇了卫妁一眼,霍诚沉着脸从她身侧绕了过去,在案前落座,将手中的纸笺往案上一丢:“什么意思?”
纸笺对折着,背面朝外,看不出什么字迹。管小酌却也知道这是什么,扫了一眼,自顾自地就在案几另一边落座了:“是陛下搁在臣妾身边的眼线。”
房中一寂。
确是他问她答,可她也答得太实在。霍诚凝睇着她,缓了一会儿才又说出了话:“你把人发落了?”
“没有。”管小酌轻松地摇一摇头,明眸望着他微微笑道,“臣妾知道是陛下的人,哪敢轻易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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