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娘的乌鸦!”
“我去你娘的天神!”
“我去你娘的黑棺!”
咒骂声像雷样轰隆隆响着,村人们脸上露着恨恨的表情,张着嘴巴不停龇着牙咧着嘴,他们的脸上身上全是红黑色的黏稠的血,散着浓浓烈烈的腥气。
乌鸦死了,罩在希望村上空的黑暗就散了,日光再次倾洒下来,把村人脸上身上的乌鸦血晒得发起了亮,也让那腥气变得更加浓烈。
村人们一边咒骂着一边往村里推挤着,一些人受不住空气里那阵腥味,一边推挤又一边呕吐着。
不一会儿,闹哄哄的南岸码头就变得空空荡荡,只留着点点红黑色的痕,还有一副开了盖的黑棺。
在黑棺出现,把希望村搅得轰轰隆隆的时候,叶柳和汤倪正在学校里上着课,他们没有加入围观的人群,那红黑色的黏稠的乌鸦血自然就没有洒到他们身上。
“那棵树已经留下了它的故事,那条河肯定也不甘寂寞,可是,它的故事又会在什么时候讲给我们听呢”
他们想起袁老汉说过的那番话,被搅得很不安宁,放学后就没有回宿舍,而是朝村北袁老汉家里走去。
来到村北,两人定住了身子,因为袁老汉的屋子里没有热热的雾气散出来,没了神仙气,安静得有些诡异。
两人眼里的不安更浓了,他们走到屋子门前,见屋门没有关上,袁老汉正坐在他常常坐着的木椅上,挂着笑看着门前的两人,他身前的茶壶茶杯散着热气,不像往日那样浓厚,轻轻的倒显得柔和。
袁老汉露着一口白牙,说:“进来吧,喝杯茶。”
两人的不安总算散去一些,他们进屋坐下,各自拿起土茶杯抿了一口,热热的茶汤在舌头上滚动,顿时轻松了许多。
叶柳把茶喝完,疑惑着说:“袁伯伯,今天的茶好像和之前喝的不一样。”
袁老汉笑着说:“怎么不一样?”
“淡了很多,不苦也不涩,反而有些甘甜。”
“不管茶淡茶浓,喝的都是人生,浓茶喝多了,总要喝点淡茶换换口味,不然总是个遗憾。”
他给叶柳和汤倪又倒了杯茶,接着说:“希望村是一棵树和一条河的世界,作为主角,它们身上总该有让人记住的故事,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河的故事也呈现出来了,它们都讲完了故事,希望村也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汤倪说:“袁伯伯,黑棺是从哪来的,乌鸦为什么飞着飞着就都死了?”
袁老汉喝了杯茶,脸上依然挂着柔和的笑:“就算给所有人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它的答案也仍然只在每个人心里。”
这句话他以前说过,现在只是重复了一遍,可其中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反倒变得更重,叶柳和汤倪愣了会。
“黑棺出现的时候我没有在场,不过我能知道那些乌鸦在想些什么,它们一定在想,希望村这个世界真是丑陋,得赶紧离开,不过很遗憾,它们还没来得及飞走就全死了。
它们没有意识到,希望村虽然丑陋,可却是它们的家,因为它们同样丑陋,也因为它们的眼睛里闪着各种颜色的光。”
叶柳说:“袁伯伯,我不明白。”
袁老汉说:“这些东西又有几个人能完全明白,不过我觉得,枯树的故事既然说枯树会倒,那它就一定会倒,囚河的故事虽然没有言语,但它的预示很明确。
你们不觉得,希望村就和那黑色的棺材一样吗?
村人们就是那些乌鸦,被锁在村子里,棺盖打开了,乌鸦们一看见蓝天,就扑腾着翅膀飞了,它们飞走可不是为了自由,而是为了眼睛里各种颜色的光,因着有这各种颜色的光,它们的身子才会炸开,才注定会把血洒满一天地。”
叶柳颤声说:“袁伯伯,如果黑棺就是希望村,村人们就是乌鸦,乌鸦死了,也就是说”
袁老汉脸上的笑依然温和:“丑陋之人做丑陋之事,要是不给他一个丑陋的结局,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丑陋?
丑陋终究会找到它的归宿,那地方又怎么会美。”
叶柳和汤倪像听懂了,又像没有听懂。
袁老汉的目光落到屋外慢慢变暗的天空上,很平静,很安宁,笑着说:“棺材可不是用来装乌鸦的,是用来装死人的,也就是说,希望村要开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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