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将话透到寿康宫的目的不同,洪绪帝此人,自私冷血,谢鸾因可不指望他会如太后一般,还能有点儿为父的慈心,为了李雍,舍弃一切。
她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让他怕。
若是可以,她还真希望能让他多恐惧一些,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把刀,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那样的滋味,能多挨上一日,那该多好?
只是,眼下,她却委实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我父亲,对你皇家忠心耿耿,保土守疆,抛头颅、撒热血,偏偏,却被你忌惮,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我姑母,待你情深意重,不离不弃,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偏你……还真是无情,将她的娘家赶尽杀绝,半点儿未曾考虑过她不说,就连她死了,你只怕,也从未有过半分的伤心难过,真真无情。”
谢鸾因一双眼,如淬着寒冰,将洪绪帝望着,字字句句,轻飘,却又如同泣着血。
“我母亲,临死之时,只怕都还想着问问你,这般对谢家,你心中有愧无愧。如今,我得了这个机会,却并不怎么想问了,左右,你这般无情之人,又哪里会有什么愧疚?何况,问了,你也答不了了。还是等着日后,我母亲见着了你,亲自问吧!”
谢鸾因嘴角翘着,眼里,却是一片寒冰。
“好了!”她直起身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了这么半天儿的话,太上皇怕是饿了吧?太后娘娘贤惠,亲自给你备了一盅燕窝粥。太后娘娘?您便伺候着太上皇,用了吧?”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是恍若重锤一般,敲响在洪绪帝心上,他惊恐地睁大了眼,歪斜的嘴里含糊地“啊啊”叫着,口水与眼泪,流了一脸,端得是可怜而狼狈。
谢鸾因却已扭过头去,好似看他,都会脏了眼般。
从进门起,就一直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的太后,手抖了两抖,终究是将那矮几上的汤盅揭开,用勺子,将汤盅里的燕窝粥一勺一勺地舀到了碗里。
燕窝粥清甜的香味伴随着腾袅的白烟,漫入鼻端。
谢鸾因笑了,洪绪帝抬起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那汤盅处扑去,却没能得逞,只是更加狼狈地摔跌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罢了。
太后将他轻轻扶起,用丝帕,将他脸上的泪痕与口水都给擦拭了个干净。
四目相对,洪绪帝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与哀求。
太后的面容却是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缓缓舀起一勺燕窝粥,送到了洪绪帝的嘴边,“陛下,臣妾伺候您用粥!”
“太后娘娘待旁人心狠,倒是对太上皇到底还存着几分情谊。”望着太师椅上,好似沉睡了过去的洪绪帝,谢鸾因淡淡挑眉道。
粥,自然是特意为洪绪帝准备的,太后亲手备的。
去的这般快,而且,还这般的安详,可见,连选的毒,也是费了些心思的。这可不是还存着情谊么?
只是,再怎么深厚的情谊,不也亲自动手,送了一程?
说到底,天家无情,自古如此。
太后一旦真正做了决定,便不会回头。
方才,一举一动皆是稳若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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